本已做好隨徵的準備,誰曾想年初蘭豁爾在雪地裡貪玩,著涼後得了風寒。這本不算什麼大事,可她拖著兩條鼻涕蟲卻還纏著敖漢玩兒,結果害得才十個月大的敖漢感染風寒,先是咳嗽,而後突發高燒,竟是連日未退。
病勢來得如此兇猛,眼看著肥肥胖胖的小女嬰一天天削瘦下去,每日奶水不進,好容易連哄帶騙的吃了一些,卻常常不過幾分鐘便狂嘔狂噴出來,我急得險些沒抓狂。
皇太極見我這個樣子,知道我沒心思再跟去廣寧。時下天寒地凍,他原就不贊同我隨軍,這下子倒遂了他的心。女兒得病,他卻一點焦慮感也沒有,始終沒放在心上,氣得我真想踹他兩腳,可轉念想到他要在這大冬天的去征戰吃苦,又不禁為他心疼。
正月二十,據報金兵五萬兵馬抵達子河、渾河、遼河三股河流交岔之處。在強渡三岔河後,直撲西平堡,其後又在沙嶺擊潰明三萬援軍。
二十二日清晨,遼東巡撫王化貞聞訊棄廣寧城而逃。
二十三日,遊擊孫得功孫得功和他的同夥千總郎紹貞、陸國志、守備黃進等投降,迎請金兵入城。
二十四日,努爾哈赤率兵進入廣寧城,孫得功與黃進等率軍民出城東三里望城崗,打旗撐傘,抬亭備轎,吹奏鼓樂的迎接金兵進城……
捷報源源不斷的從前方發回,然而對於留守家裡的我來說,未能親自隨行陪皇太極身邊,第一時間與他同甘共苦,總是一種莫大的遺憾。
二月初十,正當我在屋裡無聊得發悶時,哲哲忽然來找我,一見面就問:“大妃欲率所有汗妃趕赴廣寧城撫卹八旗將士,特命眾貝勒福晉隨行……你可願同去?”我沒多想,頓時高興得跳了起來:“好呀!我去!什麼時候動身?”“明天一大早!”我正興奮不已,忽爾轉念,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忙收了笑意,連連搖頭:“不……不成。”“怎麼了?”我瞟了哲哲一眼,心下黯然。總不能跟她講,我這個人是見“光”就死,而阿巴亥正是那束足以照死我的光。
哲哲見我為難,越發奇怪了:“去年遼陽新城選址慶典,聽說大妃的三位阿哥遇著了你,回去後十五阿哥在大妃面前直誇你,還說你相貌長得大妃有幾分相似……唸了好幾回,連大妃都記住了你。昨兒個點人隨扈去廣寧,甚至還破例提了你的名字,你如何就不去呢?若是能討得大妃歡喜,對爺也甚有益處……”我聽得不耐,甩手說:“不去就是不去!我不過是個側室,擠那一堆大福晉裡頭做什麼?”哲哲訝然的站起身,深深的瞅了我一眼,嘆了口氣:“那好吧。我一會兒替你回了……”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這些日子敖漢折騰得你也夠累了,但是過幾日我不在,家裡還是得麻煩你!”我點頭不語,看著她出門後的背景默默出神。歌玲澤走了過來悄悄收起桌上的杯子,而後狀若無心似的睨了我一眼。
我正煩著呢,於是沒好氣的說道:“想說什麼就只管說出來,不用藏藏掖掖的!”“主子……”歌玲澤猶豫片刻,終於說道:“奴婢不明白主子為何讓大福晉白白佔了這好處去。爺在廣寧苦戰,若是見到大福晉不辭辛勞的冒雪探望,難道不會因此而感動,心生憐惜麼?”我心裡一空,咬著唇,一片茫然。
“何況……這麼露臉的好事,為何您要放棄呢?奴婢、奴婢真是不懂……”“你不懂的事多了!”我冷冷一笑。
我不管皇太極會如何去想哲哲,但起碼我並非是完全看不懂聽不懂的傻子,哲哲先前跑來問我時,隻字沒提是阿巴亥點名叫我去的,我若是提出“去”,只怕這個人情便落在了她的頭上,我必得承她一個人情。可惜的是她絕沒料到我會說“不去”,無奈之下她只得抬出阿巴亥來壓我,面上聽來仍是言語婉轉,沒半分火氣,可實際上卻是在暗中提醒我不夠深明大義,不配得皇太極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