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漪稱是。知道這位父親還在說客氣話。
自新帝登基,程太尉一直意氣風發,神采高昂。先帝在時,有丞相、御史大夫兩人壓著他,雖皇帝十來年不理政事,太尉手握軍權,在朝堂中也仍然難以壓下那兩人。程太尉一點點籌謀,從投太子到投定王。他一直在判斷,在找最合適的機會更上一步。丞相是隻明哲保身的老狐狸,一看到風頭不對就躲了出去,御史大夫又向來無為,再加上重重事情推就……程家讓了一些利,卻也如願得了從龍之功,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放在先帝時期,從龍之功要不要得,程太尉還要考量一番。畢竟先帝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冷血皇帝,後來再怎麼一心求仙也掩飾不住他骨子裡的殘酷無情。然定王不一樣,也許是缺什麼,便喜歡什麼。定王脾氣溫厚,頗得先帝喜歡。定王成了新皇,程太尉也不覺得這位性格仁厚的新帝會朝自己動手。
現今朝堂之上,丞相都不太與程太尉對著幹,其他人更是仰太尉之鼻息了。
程太尉目光落到山雨相連的遠方,一會兒是江北,一會兒是幷州。程家起自江北,現在的軍隊卻都在幷州,不過就是為瞭解決蠻族之患罷了。先太子總想打仗,程太尉私心裡,只覺得能講和最好。攘外必先安內,如今國中禍亂叢生,先舉大國之力去對付外患,不怕國中出事,拆掉西牆補東牆嗎?
蠻族兩大都尉負責戰事,左大都尉是個煞星、瘋子,聽不懂人話,溝通不了,只能把目光放到右大都尉身上。程太尉在邊關花了很大的力氣,花了數來年功夫與蠻族右大都尉阿卜杜爾交好,哪裡是為了打仗?他當初選幷州軍,都是因為幷州與右大都尉的地盤相接啊。
太尉並非非要殺了先太子,實在是先太子和自己的政見理念相差太遠。若那位殿下登上皇位,恐怕太尉多年心血全都付之一旦了。心血沒了也罷,恐怕程家也要遭殃。一位政見不合的殿下做皇帝,尚不如一個從不問政事的皇帝更讓人心安。
程太尉在幷州的所有盤算,在此一行。成者,兩國重新聯姻。敗者……太尉沉著臉,他絕不允許敗!
程太尉興致起來了,也與女兒多說了兩句,&ldo;等兩國重新正式建交,送位宗親過去和親,起碼十數年,邊關是無戰事了。這和親,是咱們大楚祖宗定下來的規矩,怎麼能說改就改呢?還非要打仗……百姓已經過的夠苦了,我看再打下去,民間起義的更多。倒不如咱們先把蠻族人安撫下去,回頭再招安,把那些起義的百姓也撫平。&rdo;
他語氣不屑地冷笑了兩聲:&ldo;寧王妃還去收復失地,企圖用兵力震懾這幫反賊……多費力氣。這些百姓,大字不識,文墨不通,一群烏合之眾,是最好解決的。只要招安,隨便給他們一點官做,他們就巴巴地來長安了。他們不過是要名要錢,給他們就是了。等他們享兩天貴族生活,就再不會有心想回去造反了。而來到官場……呵,我們的朝堂之論,豈是他們這種白丁聽得懂的?不廢一兵一卒,就能收服這些人。為父實在不懂,他們為什麼非要打仗,勞財傷命?&rdo;
程漪是程家教養大的,她的理念都是程家灌輸的。她自然認同父親,然她冷著臉,並沒有多說話。
太尉嘆口氣,仍繼續之前的話題,&ldo;我一心為國,企望河海清宴。其心昭昭,日月可鑑,天地皆知!然陛下身邊總有些小人,詆毀於我,言我一心為私,讓陛下與我離心,&rdo;他停頓了一下,&ldo;為父希望你在陛下身邊,多說說話,讓陛下明白為父的拳拳之心。&rdo;
程漪說:&ldo;自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