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對面,絲毫沒注意我的靠近。
我頷首垂眼,很小聲的說道:“切勿因小失大。”
他身子猛地一震,不可思議的飛快扭頭。我不敢久留,連忙起身走向下一席,尾隨的目光如芒在背。
真是個一點都不會掩飾的笨蛋!
我在心裡咒罵著,漫不經心的繼續添酒,卻不料身側的男子嗤然冷笑:“陰姬好有興致,屈尊敬酒,這一杯玄無論如何也得滿飲方能回報姑娘厚愛。”
聲音細若蚊蠅,但在我聽來卻不啻為晴天霹靂。我手指一抖,剩下的半勺酒水全潑在了案上。
“伯升意下如何?”一個爽朗的笑聲打破沉悶,同時也把眾人的注意力都拉攏過去。
我斜著眼,餘光瞥見劉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從容不迫的伸出右手,穩穩的托住我手肘:“灑了酒,怪可惜的。”
我憋住一口氣,心跳如雷,不僅是害怕劉玄拆穿我的身份,更擔心劉縯面對成丹的挑釁失控。
那樣劉秀的一番苦心便全白費了。
劉縯緩緩扭過頭來,目光不經意的瞥過我,在劉玄身上停留片刻後沉聲道:“眼下局勢,反莽義軍數不勝數,就規模而論,起於青徐的赤眉軍,人數眾達數十萬,遠在我們之上。赤眉軍亦必有劉氏宗親,如若他們也立了天子,則他日必與我們兩虎相爭,不利於討伐新朝大業。”
我大大一愣,真想不到一向衝動的劉縯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出來。看來我平時真是小瞧他了,他雖魯莽,到底腦筋不笨。
“你什麼意思?”對面有人噌地站了起來,但隨即被身邊的男子強行摁住。
那個人我有點印象,此人名叫張卬,去年年底劉縯等人去宜秋搬救兵,就是此人極力阻撓,險些壞了大事。
邊上摁住他的人叫朱鮪,進賬之前劉秀有特別提到他,讓我多多留心此人。這會兒看他長得斯斯,國字臉,劍眉、厚唇,滿臉正氣,這副樣貌很容易博人好感,若非劉秀叮囑在先,我絲毫不會多加留意他。
其實,今日能走進這個帳子,坐在席上參與立君討論的,又有哪個會是等閒的小角色呢?
“劉伯升,你是不贊同立天子的做法,還是不贊同立更始將軍為天子?你無非就是想……”
張卬滿臉橫肉,講話肆無忌憚的程度比馬武更誇張好幾倍。朱鮪數次制止未果,索性最後跳起來截了他的話,對劉縯道:“大將軍豈是你所想的這般狹隘心腸,從大局考慮,再沒有比劉聖公更合適的人選。若按族譜論嫡庶之分,亦是聖公為先……”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更始將軍——劉玄?!他們怎麼會想到要立劉玄做皇帝?
我不可思議的回過頭去,沒想到劉玄上身前傾,幾乎就貼在我後背,這一回頭我的唇無意間竟刷過他的臉頰。
我臉上一燙,轉瞬接觸到他炯炯目光,不由起疑,沉聲喝道:“你玩什麼把戲?”
“別急。”他忽然左臂一展,進而攬住我的肩膀,我肌肉反射般的一僵,袖管方動,他的右手已快速包住我緊握的拳頭。他的嘴貼近我的耳朵,警告道,“想搞砸這場宴會你便儘管打好了。”說著鬆開右手。
我投鼠忌器,反而不敢再動,他戲謔的輕笑一聲,左臂收緊,把我用力往懷裡帶。我想掙扎,可手勁才發出去便又收了回來,只得恨恨的任由他摟著。
“噹啷!”劉縯失手碰翻了耳杯。
我想回頭,卻被劉玄壓著後腦勺牢牢摁在懷裡,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他的胸膛寬厚,帶著股男兒勃發的熱量,我能清晰的聽到他強勁平穩的心跳頻率。
“我……”劉縯清了清嗓子,有些沙啞的回答,“我沒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