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已在此等候兩個時辰。”他仍是低垂著眼瞼,眉宇間淡淡的攏著一層憂傷,聲音低低的,沙啞帶著撼動人心的迷離。我向來知道馮異的聲音一如他的篴聲般悅耳動聽,卻不知這樣醇厚的聲線也有如魔域般的陰鷙,他揚起臉來,目光如電般直刺我的心房。我猝不及防的倒退一步,心跳急速加快,無比驚異的看向他。
他臉上仍是一片沉靜,無喜也無怒,唯一的神情,就只有眉宇間那點始終揮散不去的憂鬱:“夫人為何事進宮?”
我被他陰陽怪氣的樣子逼得快神經質了,忍不住惱火道:“我為何不能進宮?我進宮見趙夫人又不是第一次了,為何獨獨今天例外?公孫君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好!”他收回竹篴,沉思片刻,忽然改了語氣,“你瞭解叔多少?”
我張了張嘴,無語。
我瞭解劉秀多少?
這算什麼問題,難道我瞭解的還不比你多麼?
十指緊了緊,我不由冷笑:“不多,該瞭解的都瞭解罷了。”
“娶妻當得陰麗華!陰麗華——你真是叫人大失所望,你也實在不配叔對你說的這句話!”丟下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轉身就上了馬車。
“等等!”我伸手拽住車套,不讓他駕馬揮鞭。“你把話說清楚!我最厭煩你們這些自作聰明的人把話說一半留一半的,我腦子沒你們那麼好使,聽不出你們話裡的玄機,你對我若有什麼不滿,當面說出來就是了!”
他在上,我在下,他揚鞭欲揮,我不顧形象的抱緊馬頸。那駕車的馬被我勒得透不過氣來,嗤嗤的直噴響鼻,愈發弄得我狼狽不堪,即便如此,我仍是倔強的不肯鬆手,死死瞪住他。
他哭笑不得:“你倒真是一點沒變!好吧,我直言以告,也省得你榆木腦袋不開竅,枉費叔待你的一番真心。你到車上來!”
在宮門前拉拉扯扯的畢竟太不像樣子,更何況我和他的身份不同,大庭廣眾下怎不尷尬?
我二話沒有,手腳利落的爬上他的車,回頭對我的車伕喊道:“你先回去!”
馮異駕車飛馳而出,他的這輛馬車空間小,除了馭者,只能再載乘一人,且四面無遮擋,人乘上去只得直立在車上,無法安坐。
好在他的車技不賴,那駕車的馬也十分溫順聽話,街道兩旁栽種的槐樹嗖嗖倒退,冷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一樣。我撐了十多分鐘,終於受不了的大叫:“你要出城,直接走廣陽門不就得了?”
他微笑不語,馬車拐了個彎,帶著我倆直奔北面而去。
出洛陽城谷門就是邙山,山巒疊嶂,蒼翠如雲。來到邙山腳下已無路可再供車輛上山,馮異將馬系在山下的樹木上,拖著我直奔邙山。
我先是莫名其妙,再後來想回頭已是為時已晚,天色漸黑,山下洛陽城門關閉,城萬家燈火,燭火雖不如現代的霓虹燈耀眼奪目,可居高遠眺,天地相接,卻是別有一番景緻。
“好美!”洛陽城全景盡收眼底,我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
“餓不餓?”一塊麥餅遞到我面前。
我伸手接過,看著馮異撿來枯枝幹柴,準備點火,忍不住笑道:“你給我的印象是什麼,你可猜得到?”
他頓了下:“不知。”
“吃的!”我搖著一根手指比劃,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看到你就想起家裡的那口大鐵釜,一開啟蓋子,滿是撲鼻的香氣。你就像那口釜,只要跟著你便不愁沒吃的。”
他居然沒生氣,反而一本正經的想了想,然後點頭:“那你以後便跟著我吧。”
這話說的有點兒怪,我呵呵笑了兩聲,昏暗偷覷他兩眼,卻見他神色如常,似乎並沒多在意剛才的話。我聳了聳肩膀,看來是我多心了,神神道道的自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