綬抱在懷裡,我怕劉秀受累,急忙打發乳母去將劉綬抱下,她卻不依不饒的反緊巴著劉秀的脖子,怎麼哄也無濟於事。
這全因劉衡年幼夭折,故此之後劉秀特別溺愛這個小女兒,今年初還將酈邑縣劃為劉綬封地,號酈邑公主。
雪珠子撲簌簌的砸在窗戶上,天色卻又暗了些,我瞧殿內雖然點著燈,光線卻終究不夠亮堂,不由嗔道:“讓你不要太過費神,你總是敷衍我……如今你這身子可不比少年了。”
劉秀莞爾一笑,連道:“是,是,謹遵皇后之命。”說著,抱了劉綬向內室走了進去。
寢室內為了保暖,在門口掛了厚重的帷幔,人一進去便有覺得身上又暖了一成。我才唸叨著:“怎麼不把外間的書案搬裡頭來?”就聽身後“阿嚏”一聲,卻是劉禮劉捂著嘴打了個噴嚏。
我回過頭,見她站在門口,身上還披著貂鼠麾衣未曾脫去,灰色的貂毛掖在頸口,反襯得她一張小臉膚白如雪。她年幼身小,臉蛋兒還略帶著童稚的嬰兒肥,但細長的眉睫,忽閃的眼眸,卻在剎那間令我恍惚起來。
“母后……”許是我盯著她的眼神太過異樣,她有些羞怯的低低喚了聲。
我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緊繃的臉慢慢鬆弛,嘴角也彎了起來:“怎麼不脫了外衣?”她見我神色緩和,便也笑了笑,伸手解了麾衣,轉身交給宮女,我伸手給她,她笑吟吟的將手放入我的掌心。
觸手很暖,五指白皙且修長,我將那小手擱在掌心裡搓了搓,柔聲笑道:“指甲可又長長了,等會兒讓紗南姑姑給你剪一下。”
“我也要。”不等劉禮劉答話,劉綬在父親懷裡高聲揚言。
劉禮劉靦腆一笑,那樣純粹無暇的笑容再次令我的心為之一顫:“多謝母后,母后待我真好。”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迷瞪著眼不說話,室內忽然就靜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劉秀在身後推了推我,輕聲喚道:“麗華……”
我才如夢初醒般回神,身後摟過劉禮劉,笑道:“盡說傻氣的話,你是我的女兒,母后不疼女兒又疼哪個?”
劉綬聽了,一連迭聲的嚷道:“那我呢,母后可疼我呢?”
我笑著回頭:“一樣!你和姐姐都是母后的心肝寶貝兒!”
劉綬似乎並不滿意這樣的答案,不悅的嘟起了嘴,劉禮劉卻笑了起來,笑靨如花,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我衝她輕輕一笑,她拉著我的手使我的身子伏低了些,然後踮起腳尖,在我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赧顏而笑:“我最喜歡母后了!我要做母后最最乖的女兒,長大了也要像太子哥哥和長公主姐姐一樣孝順母后。”
“好孩子!”我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隨手從案上拿了一隻鞠球給她,“和妹妹一塊兒到外間蹋鞠去吧,母后和父皇說些話兒,一會兒再來陪你們玩。”
劉禮劉應了,劉綬見有得玩,便也順從的劉秀身上溜了下來,姐妹倆攜手歡歡喜喜出門而去。
我在床上坐了下來,有點兒愣忡,紗南端了盆熱水來給我泡腳,劉秀卻打發她出去,然後挽起袖子親自動手。
我也沒推辭,兩隻凍成冰坨似的腳一入水,感覺整個人也似活過來般,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
水聲嘩嘩作響,我伸手撫觸他花白的鬢角,一時唏噓:“真不知這樣做,是對是錯?”
他聞聲抬起頭來,雙手溼答答的,眉眼卻笑如春風:“只要你覺得是對的,就堅持下去,不要顧慮左右……”
我又是一嘆:“如此說來,西域的事,你已有了主意?”
他神色一正,我拉他起身一同踞坐於床頭。
“朕……打算送西域諸王子歸國,另外備些厚禮讓他們帶回去……”
我聞言一震,靜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