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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不敗的兵馬,卻有不倒的將軍,這訣竅便在於“金蟬脫殼”四個字,看勤王軍此番吃了敗仗,慶王又害死了徽王。一旦朝廷震怒追究,“臨徽德慶”人人有事,是以德王的當務之急,便是早日撇清關係,越早參劾慶王,越能顯出自己的絕不護短,至於奉本上的署名,“德王”兩字自是越大越好,最好能用手指血書,那才表現得出“大義滅親”四個字來。
古人大義滅親、今人斷手求生,同是一刀斬下,用意卻大不相同。德王爺聽得譏諷,不免也惱羞成怒了:“胡大人!本王看你是個人物,與你談理論事,如何出言嘲諷?也罷!就算本王走了眼,自己上奏便是!”
胡志孝道:“王爺不必動怒,您怕慶王連累您,故而壯士斷腕,以求自保,本也無可厚非。只是下官得問一句,這蝮螫手則斬手,蝮螫足則斬足,可若是咬上了頭,莫非還真能切掉腦袋瓜麼?”德王爺怒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胡志孝道:“王爺,下官就明說吧,如今徽王已死、慶王在逃,倘使咱們真參劾了慶王,你想萬歲爺接到了奏本,卻要如何處置?”
德王爺凜然道:“那還要說?皇上如此英明,一接彈本,即刻准奏,捉拿慶王到案。”胡志孝道:“所以您就不是萬歲爺了。你且想想,勤王軍是你們四個管著,如今死了一個,還要再抓一個,可轉看阜門城外,卻是災民如海、蜂擁而來,鬧得城裡人心惶惶,都說京師守不住了。您若是皇上,真會選在此時查辦慶王麼?”
這話提醒了德王爺,登使他咦了一聲:“你……你的意思是……咱們不該在此時上奏?”
胡志孝道:“正是此意。大戰當即,咱們便算參了慶王,皇上也不會辦人,反會責怪胡某不識大體、陣前換將、動搖軍心。到時龍顏大怒,下官丟了這頂烏紗帽事小,要是也連累了載允的東宮大業,那才真是罪該萬死了。”德王爺沉吟道:“這……這也太不合情理了,慶王觸犯軍法啊,皇上怎會如此護短?”
盧雲心中也想:“沒錯,慶王害死自家主帥,皇帝便再昏庸,也不該袒護他。這胡志孝不通軍務,一至如斯。”正搖頭間,卻聽胡志孝道:“王爺要談軍法,那老臣便教您一個官場上的兵法。你且想想,城外那幫怒匪,姓什麼?”德王爺道:“都姓‘秦’了。”胡志孝道:“那正統軍呢?都姓什麼?”德王道:“那還要說,一發都姓‘伍’。”
胡志孝道:“這就是了。怒匪姓‘秦’,正統軍姓‘伍’,可城裡唯一姓‘朱’的兵馬,卻是哪一支?”德王啊了一聲:“是……是咱們勤王軍。”胡志孝道:“是了,現今外有秦家賊,內有伍家軍,朝廷上下風飄雨搖,最是該重用勤王軍的時刻,皇上穩定軍心尚且不及,您卻急著往自家人身上參上一本?這不是搬石頭砸腳是什麼?”
德王啊呀一聲大喊:“對啊!本王真是糊塗至極!怎沒想到這一層來!”
盧雲心下一醒,總算也明白了胡志孝的思路,現今大敵當前,內外局勢動盪,皇帝的當務之急,便是先抓牢一支自家兵馬,是以他非但不會選在此時查辦慶王,怕還要連升三等,大力重用,德王爺反著這條思路去走,自會壞事。
德王爺低聲道:“這麼說來……我這份奏章……”胡志孝道:“不許上。就上了也沒用,皇上只會把您召來責罵一頓,說您不曉事理。”
這胡志孝無愧是兩朝重臣,人情事理,把握得明明白白。這番話把德王說得諾諾稱是,盧雲也是暗自嘆息:“盧雲啊盧雲,枉你自稱熟知兵法,這番剖析見識,你說得出口麼?”
盧雲蓋世文章,棋盤對弈,必在胡志孝之上,戰陣對決,必也能穩操勝卷,可到了官場,卻定然一敗塗地。其間道理,正是在於“人情”二字。在盧雲眼裡看來,勤王軍、正統軍,不過都是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