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然無味了,此地無神也無鬼,卻只有一個老掌櫃。顧倩兮默默無書,接過了凳子,正要踩將上去,忽見對面布架晃出了一個人影,他靜靜地、悄悄地,從雜物堆中緩緩而過。
顧倩兮睜大了眼,一時間,她像是找到了謎團的解答,登從凳子上走了下來,打量那個沉默身影。
布架寬約五尺,長長的橫在店裡,架子後方躲了個男人,他身長約莫八尺,頭戴大氈,身穿褐布長袍,他輕悄悄地挪步,很慢很靜、當然也很小心,那模樣像是要走出門去,卻又怕驚動了別人。
他甚至還壓低了大氈,將臉轉到了另一側,他連五官也不想給人瞧見。
顧倩兮瞧著瞧,不知不覺間,她也開始往前行走了,她躲在布架的另一側,假意瞧著布,可她的心思全沒放在布上,只從布架縫隙裡打量那個男人,目光一瞬不瞬。
很沉默的一個人,他馱著背,低著頭,瞧來像是做小買賣的。
那身褐衣布袍很是單薄,罩在高高的身材上,望來有些寬鬆,足見主人翁身材瘦削,也能想見他的生活並不寬裕。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旅人吧,只有外地來的人才有如此風霜之色,他像是走了很遠的路,經歷了無數寂寞旅程,然後在這家戶團圓的元宵夜裡……他又要啟程出發,去到另一個遙遠不知名的外地……
瞧著那頂大氈,打量那身背影,恍惚之間。嘩啦啦……嘩啦啦……水珠飛濺,身邊好似下起了大雨,彷彿穿過了十年乾旱的正統王朝,回到了揚州故鄉,在那霧濛濛的雨夜中,腳邊倒了一柄紙傘,遠處有個孤單背影……他低著頭、懷裡裹著包袱,就這樣冒雨飛奔而去……
陡然之間,顧倩兮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她穿過了通道,搶先守到布架盡頭。
布架再長,總有個盡頭,而那布莊陳設再亂,大門也只有一個,無論誰想闖出門,都得從大門走。可大門已經給堵住了,那兒有個女人,她手上拿著一小塊布,蹙著秀眉,低頭不語,她的模樣是如此專注,直似在思索螺祖為何發明蠶絲、黃帝又為何造出指南車,總之沒把道理想通前,她絕不會移步。
此時此刻,無論誰想離開這間店,都得從楊夫人身邊擠過去,她已經硬生生霸住了道路,眼見美女擋路,那男子好似微微一驚,卻也不敢硬闖。他本是往大門直走,忽又改變主意,便改朝店中深處走去。顧倩兮見那人移步了,卻又站起身來,慢慢地尾隨著。
尋尋覓覓了一整晚,燈籠益發黯淡,蠟燭將盡,夜漸深沉,楊夫人也一步一步地逼近,那無名男子也一尺一尺地向後挪移,這—男一女悄悄靜靜,便似在店裡玩起了捉迷藏。
“夫人吆……我的夫人啊……”都說吃力不賺錢、賺錢不吃力,楊夫人東挑西撿,毛病實在多,卻要撿到何時方休?遠處傳來老闆的哈欠聲,也是按耐不住,只得從布架後探頭出來,瞧瞧楊夫人究竟在忙些什麼名堂?
他媽的……楊夫人還站在那裡不動,不曉得在幹些什麼,卻到底是買是不買?
老闆暗自咒罵,眼看午夜將近,時候已晚,只得端來了板凳,站到了布架底端,自編了小曲兒來哼:“夜黑風又高……老頭兒要睡覺……買貨買布要趁早……”
老闆要打烊了,他佔據了布架底端,一邊低頭哈欠、收拾布料,一邊哼曲唱歌,不忘把布捆堆到了通道上,嚴禁任何人靠近、轉看另一端,楊夫人卻還霸佔在那兒,可憐那男子已成甕中之鱉,除非能推倒布架,抑或將老闆一拳打飛,否則已是退無可退了。
頭頂的燈籠幽幽暗暗,大氈下的臉面默默沉沉,顧倩兮卻無止步的意思,她還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五尺、四尺、三尺,……
她想瞧一瞧,這名男子究竟是何來歷?
三尺、二尺,依稀可見大氈下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