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娟兒尖叫起來,急急跳上赤兔馬,哭道:“到處都是鬼,快跑啊!”亂抓亂搔,又踢又打,那赤兔馬也真辛勞,捱了幾記狠的,便又死命狂奔,掉頭而去了。
赤兔馬消失無蹤,那馬車伕自是瞠目結舌,愣道:“這……這又是怎麼了?”
來人自是盧雲了,他茫茫然不知所以,忙問帥金藤:“你……你還行麼?”帥金藤呆呆地道:“我……我不是老伯。”盧雲也呆了,忙道:“我知道你不是老伯。來,讓我扶你坐下。”正要伸手攙扶,帥金藤已是大怒拂袖:“我不是老伯!”
這帥金藤腦袋本不靈光,現下讓赤兔馬撞擊了,自然更不堪用。盧雲心裡卻甚感激,自知他為了自己,不惜捨身相救,當下耐著性子,將他扶回了茶鋪,道:“來,先坐下歇歇。”
帥金藤嗯了一聲,坐下發呆,眼看幾名客人經過,突又跳起來,大吼道:“你才是老伯!”堂裡客人聞言一驚,盧雲忙安撫道:“乖喔,我才是老伯、我才是老伯。”
四下嘻嘻哈哈,只見玉寧掩嘴輕笑,其餘客人更是捧腹噴飯,想來都把自己當成了傻瓜。盧雲微微一窘,拍了拍帥金藤的肩頭,道:“你先坐坐,我到外頭瞧瞧,一會兒便來。”苦笑搖頭中,自管行出了店外,左右張望,卻仍在尋找櫃檯下的那人。
適才櫃檯下藏了一人,殺氣騰騰,便引來盧雲探查,沒想到雙方才一動手,對方便當頭罩來一塊紅布,先遮住了盧雲的視線,其後有讓娟兒一陣打攪,竟連對方的臉面也沒見到。
盧雲昨夜曾與“大掌櫃”同場競技,卻被“天訣”打了個出其不意,險些被俘,此時又讓這無名高手聲東擊西、從容脫身,可說連輸了兩場。他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掌心卻還紅通通的,彷彿被怒火燒過一般。
盧雲微微握拳,心中隱隱有個感覺,方才那人便是“怒王”秦仲海。
方今世上,只有秦仲海才有這種內力、這種手段、這種心機,只是說也奇怪,現今紅螺寺兵馬雲集,倘使那人真的是秦仲海,他卻為何冒大險、孤身來此?
秦盧二人本是莫逆之交,共經無數生死患難,若非當年的一刀,至今都還是知己,是以盧雲深知他的性子,他不來紅螺寺便罷了,一旦現身來寺,必有驚人之舉,八成還是衝著正統皇帝而來。
想到顧倩兮、二姨娘都在城內,盧雲不由深深吸了口氣:“這……這事非同小可,我該不該告訴定遠?”腳步才動,忽又想到城外的百萬餓鬼,卻又不讓盧雲怔怔停下腳來。
“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今早阜誠門大戰,盧雲跪聽聖喻,已知朝廷對西北災民不聞不見,這些人遠道而來,所求不過溫飽而已,朝廷上下卻視若無睹,自己便再自私涼薄千百倍,又豈能斷了他們最後一點生機?
左手是朝廷,右手是怒蒼,此刻當真難以決斷,盧雲深深嘆了口氣,又想:“也罷,方才人是不是仲海,尚未可知,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江湖之大,無奇不有,說不定方才那人是哪位隱退前輩,那也難說得緊,想著想,便又搖了搖頭,正要走回茶堂,忽聽到前方傳來啡啡之聲,抬頭一看,卻見前方大路上拴了匹大紅馬,渾身朱血,毛色晶亮,卻是適才見到的赤兔馬,馬旁還站了個傻姑娘,連拍心口,顫聲道:“嚇死人了,整日鬧鬼,一會兒得去廟裡燒香了。”
盧雲心下大喜,暗道:“又見面了。”便急急上前,預備打個招呼。
此番能生離水瀑,說來娟兒也有一份功勞。無奈當時盧雲留著長長的鬍鬚,心若求死,自也沒和她相認,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現下連顧倩兮也照面了,卻還忌諱什麼?盧雲心裡高興,只想給她個驚喜,當下悄悄來到娟兒背後,正要朝她肩上去拍,這傻姑娘卻陡然向前一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