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便從懷裡取出一份奏疏,喊道:“這本奏章,乃臣冒死所就,奈何給事中不肯收,要我送去內閣,去了內閣,又要我送去都察院,去了都察院,又要我送回給事中……王爺、大師,上天縱無好生之德,可你們呢?你們豈又忍心見西北百姓……”
正演說間,兩腳騰空離地,已被遊天定等人架了走,聲音漸漸遠去,終至消失無形了。
徐王呆了半晌,喃喃地道:“大師,您……您方才說什麼?”靈定忙道:“我說這位便是法印主持,他身旁是法因、法宏、法慈幾位大師……皆是得道高僧、普渡眾生……”
徐王醒了過來,忙道:“久仰、久仰,本王這兒有些香火錢,不成敬意……”說著掏出元寶,正想做為香火錢,法印卻轉過了深,自向淑寧道:“阿彌陀佛,許久不見女居士了,月前千人抄經祈福,勞您出了大力,功德無量。”徐王微感驚訝,忙問妻子:“你……你認得他們?”
淑寧不去理睬丈夫,徑自合十道:“抄經祈福,一為皇上延壽、二為國家祈雨,都是天下頭一等大事,妾身雖為女子,亦不敢落人之後,幾位大師何須言謝?”眾僧一齊回禮:“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王妃慈悲為懷,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看徐王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拿了一隻破元寶,便想賺買人心,未免把紅螺寺瞧得小了,這會兒便給冷落一旁,反倒是王妃娘娘,上下都已打點過了,人緣自是好上了天。盧雲冷眼旁觀,心中便想:“看看這徐王才大志疏,兒子要想入主東宮,定得瞧母親的作為了。”
這淑寧是楊肅觀的表妹,便等於有了“鎮國鐵衛”做靠山,依仗表哥的勢力,官場上自是拉幫結黨、無往不利,如今靈定收了她的兒子當徒弟,瞧得必也是楊肅觀的面子,與徐王無涉。
風雪甚大,眾人說了幾句話,都覺得冷了,那載儆卻始終昏睡不醒,法弘皺眉道:“世子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了?”一聽此言,淑寧立時淚灑當場,哽咽道:“他……他跌傷了……”
眾僧紛紛急問:“好端端的,怎會跌傷了?”淑寧啜泣顫抖,料有什麼難言之隱,法慈忙道:“這可不巧了,萬歲爺今晚召見八世子,怕是要文比武較,現今世子跌傷了,這該怎麼辦才好?”徐王忿忿不平,大聲道:“都傷成這樣了,還比什麼武?較什麼量?幾位大師!我兒子若有什麼萬一,你們定得主持公道!要楊肅觀給我兒子賠命!”
聽得此事與楊肅觀有關,眾人莫不面面相覷,頗感錯愕。徐王憤慨無已,正要說出經過,卻讓淑寧拉住了衣袖,低聲道:“你少說幾句,打傷載儆的是那野種,不是我肅觀表哥……”
徐王氣往上衝,大聲道:“兒子都傷成那樣子了,你還替那姓楊的說話?你還配為人母麼?
這話說得太重,靈定忙道:“阿彌陀佛,此事與我楊師弟一家無涉,全是老衲之過,一會兒我那靈音師弟到來,憑他幾十年的針灸功夫,定能妙手回春。”
這花算是為了楊肅觀解圍了,在場無比頻頻稱是,徐王卻不賣帳,大聲道:“怎麼?左手打人、右手治傷,這會兒便沒楊肅觀的事了?大師!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眾人心下暗暗好笑,都覺徐王糊塗之至,想他的靠山便是楊肅觀,吃楊家、喝楊家、如何還不忘罵楊家,若真罵倒了楊肅觀,日後兒子卻能靠誰?盧雲看在眼裡,也是暗自搖頭,他嘆了幾聲,便從廊下離開。
走不數步,忽見花臺上有個紙袋,伸手拾起,卻見紙袋裡擱了一份奏摺,霎時心下一醒,已知便是先前那戶部主簿“餘愚山”的上疏,想來讓兵卒沒收了,便胡亂扔到這兒來。盧暈沉吟半晌,心道:“也罷,給事中不收他的本子,內閣也不肯代傳,便讓盧大人替他呈上吧。”
盧雲畢竟是儒生,向以天下為己任,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