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假作有事抽不開身,不能過去,敷衍了便是。然而細細打聽,這徐家三娘與四郎卻是一雙孿生姊弟,四郎的生辰,卻也邀請了白琅與自家兄長去。
這便叫秦念躊躇了起來。按說,白琅去過了徐尚書府上,徐家又頗有那些心思,他卻和秦家求了親,與徐尚書的關係便要尷尬了。如何還能去赴人家兒郎子的生辰宴?便是他不介意,徐尚書也該想想自家的臉面往哪兒擱。可他偏生就請了,容不得秦念不多想。
左思右想,她也只能道:“罷了,我去便是了。”
還好這一趟赴宴,不是單她一個人過去。秦愈與崔窈這一雙也收了帖子,自然是要隨行的。秦念與五嫂一同登車,心中便寧定了不少。須知崔窈此人看似活潑隨和,心思卻是深的——那世家裡出來的小娘子,有誰心裡頭沒個彎繞?她只要跟定了崔窈,兩個人一道不分離,便什麼都不怕了。
待得到了徐尚書府上,秦唸的疑心便益發重。女眷們與郎君們宴席並不在一處院子裡,她不知曉男子們處都來了什麼人,但她一眼眼看過去的女郎少婦們,卻皆是京中有頭有臉的貴人。
她還記得,前一年徐三娘及笄,都不曾請這樣多的人,至少她與五嫂都不曾過來。因了這一樁,還頗有人傳說徐家勤儉堪讚的。
然而今日這排場,卻是與“勤儉”二字絲毫沒有干係。
滿堂佳人言笑,各色香料的氣息交織,夏末暖風悠悠然吹動垂下的絲綢簾幕,婢女們託著金銀酒器盤盞來回穿梭佈菜——這是富貴人家的常景,卻似並不符合徐家一貫示人的清雅之氣。
見得她與崔窈進門,頗有幾個先前到了的貴女丟來幾個眼神,剎住方才的話頭迎上來問候。秦念也隨著五嫂含了笑一一應付過去。堂內多的是她們這般三五成群說笑的年輕貴女,主人未曾到來,宴便不開,這短短的一點兒時間,便是這些素日深閨裡待著的女子說盡言語的好時機。
秦念有心沒意地聽著。她是這一眾人裡最最如坐針氈的角色,那徐三娘,她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面。彼人是何等模樣,如何性子,她皆不知,當下只不過是直覺般有些擔憂。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分,徐三娘總算是露了面——秦念遙遙見得一個人披金戴玉地從外頭進來,正詫異這是誰家的小娘子,那幾個與三娘交好的人兒便迎了上去,沒口地誇讚她今日好生俊俏。
然而秦念定睛看去,卻頗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輕輕碰了碰一邊兒崔窈的手臂,低聲道:“五嫂,您覺得,這徐三孃的打扮如何?”
崔窈抬眼看看她,微微一笑,道:“咱們該早些把給徐三孃的生辰禮送來,那有好幾匹上好蜀錦,若是早幾日到,她今日還要美幾分呢。”
秦念自然聽得出崔窈的言外之音——崔窈怎麼會喜歡徐三娘呢?清河崔氏名門大族,哪位小娘子沒有一手好文采,只是家風嚴謹,姊妹們裡看了也便罷了,不會向外傳散。以秦唸的眼光來看,五嫂崔窈的文筆,絲毫不弱於徐三娘,不過是沒那個機會揚名罷了。
所謂文人相輕,何止限於男子!
再者,徐三孃的打扮,也著實給了崔窈好一把子刻薄的因頭:她那一身裝扮,泥銀繡金的,自然不省銀錢,只是錦緞料子乍一看還算的光色好,細一看卻遠遠不若翼國公府的女眷們慣用的宮中賜品。
“今日是人家生辰呢,五嫂休刻薄。”
“你不就盼著我刻薄?”崔窈眼朝秦念一瞥,旋即轉回明眸,盈盈笑了,正對上迎上來的徐三娘,行下一禮:“奴與小姑久聞三娘才名,今日一見,顏色竟也光豔照人!”
徐三孃的笑意亦是無懈:“崔夫人與七娘身份之貴,今日竟當真來了,奴簡直要惶恐了!這邊兒膳食不若翼國公府的精緻可口,招待粗疏,也望二位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