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出多遠,兩軍便打了照面。他一言不發,馬鞭在空中獰厲地一甩,摘了馬槊便迎了上去。
但仗是怎麼打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空中飛濺的鮮血,同他的喉頭一般腥熱。馬蹄向前,踩過的地方留下的都是破碎的肢體,殺聲在耳邊從清晰到混濁,卻從來不曾聽得清。
最終,他將這一片都反覆衝殺尋覓了一遍,如同最糟糕的設想一般,見不到她。
有部下將擒到的叛軍小頭目押到他面前,他只能雙目通紅地問一句:“她在哪兒?”
那小頭目顫抖著低頭,不迭說出的卻是“將軍饒命。”
白琅一句話也不說,卻是他手下的軍士將那頭目踢了個滾兒:“求將軍饒命,你且答話!”
彼人面色卻更加灰敗,想了好一陣子方敢顫聲道:“她……她跳崖了。”
那一刻,白琅終於動了——他一把拎住了那小頭目的衣領,道:“你再說一遍?!是你們逼她跳崖的嗎?!”
那小頭目顫得話都說不清楚:“這……將軍,冤枉,我們原本只想抓活的……是她自己……她自己尋短見。”
白琅鬆了手,那人跌在地上。只是轉眼之間,他低聲道:“帶我去。”
於是便到了那斷崖邊。他一個人走過去,沒有人敢說話,也沒有人敢提醒他崖邊危險。他就那麼站著,沒人知曉他要站多久。
直到天色漸晚。
終於有校尉鼓足勇氣上前,道:“白將軍,天晚了。咱們是在此處露營,還是……”
白琅這方才回過神來,面上的神色平靜得像個死人,他重複了一遍校尉的問題,之後方道:“回去吧。”
他的嗓音已然啞了,看上去整個人說不出的難受。那校尉忙跑下去傳令,然而便在這一刻,白琅一把奪過了身邊一名軍士手中的長槍,踏上一步,寒光閃爍之間,他竟是將那人挑在了槍尖上,高高舉了起來。
那小頭目所穿的,可也是一身鐵甲。身體被鎧甲的重量向下壓,槍頭便一瞬穿透了身體,血沿著槍桿向下蜿蜒流淌,而白琅狠狠一甩槍桿,將那具還在掙扎的身體甩了出去。
“全部殺光!一個都不留!”他喝道。
殺俘,是不小的罪名。但是擔了又如何呢,他的一切,都被這些人毀了。
在他因罪貶官之前,在他失去為她報仇的能力之前,他要將一切能做的都做到極致。那被甩在地上的小頭目還在掙扎,他一步向前,長槍朝著對方胸膛直戳下去。
甲片碎裂,鮮血漫出。一槍,再一槍。那人已然死了,不再動彈了,整個身體像是被鎧甲兜起來的一包碎肉,而他的動作不停。
戰俘原本也算不得多,命令下出,不過片刻便處理了個乾淨。而白琅最後一次舉起槍,卻是身形一晃,槍尖戳入地面,整個人向前栽了過去。
周圍有那麼多軍士,自是早有人上前將他扶住了,不過是這須臾時光,耳邊便響起一片“將軍節哀”。
白琅扶著槍桿,慢慢坐下來,深深吸了幾口氣,擺手示意諸人安靜。他就這麼不避不讓坐在屍體與鮮血之間——倒是再也不必講究了。
好一陣子,他方道:“給我找根長繩。我要下去看看——天還沒有全黑,我要帶她……帶她回去。”
軍將們面面相覷,有人想說什麼,但被同僚撞了手臂,只能住口,更有人喚了士卒去取繩索。將士出征,自然是要隨身帶著長繩的,那長度用來直縋谷底也足夠。白琅脫去了鎧甲,將長繩在腰上扎系幾圈,便走到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