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竟什麼也說不出來。
白琅眨了眨眼,大概想對她笑一下,卻連唇角都挑不動。秦念只覺得心跳得像是要從喉嚨中掙出來,而太子也已然到了榻邊:“七姨丈!”
白琅只能轉動眼睛看他一眼,卻是動彈不得。秦念發了好一陣兒楞,突然醒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把他身上的鎧甲盡數脫了下來——她以為他已然不在了,便不曾動他身上的甲冑。可他現下既然還活著,再揹著這一身銅鐵,便實在太殘酷了。
而太子先前叫侍人去召的奉御,此刻也匆匆趕進了門,見得白琅,卻是一怔:“殿下,這……”
“你看看。”到底是皇家骨血,當著秦唸的面哭著的太子,面對旁的“臣下”,也自有一般威儀。
奉御,是隻為皇帝診治的醫者,便是皇后病了,通常也用不上他們的。用奉御為將軍診療,這樣的事兒不是沒有過,但若是發生了,自然是君王表示恩寵的最好方式。
那奉御自己心裡頭也清楚。這一夜的混戰進行的時候,他們並不在宮中,可聽著訊息也夠怕人的了。新帝若是那造反的廣平王,他們這些伺候過敵人的人,便是不死,也該擦亮眼睛自己早點兒請辭,滾回家鄉開個診堂過日子。
而萬幸,眼見著一切都要毀了的時候風雲異變,叛首伏誅,眼前的男孩兒如今還是太子,但誰都知曉,他馬上便是“聖人”了。而榻上那周身是血的男人,不用問也知道,那便是白琅。
能落下這一出功勞,自然是好的。
那奉御上前為白琅診了脈,開了藥方,復又道:“多半都是外傷,清潔了傷處,小心敷藥便是。獨有一處刀傷及了肺,須得好生將養。”
傷肺自然十分不好,可是聽著這奉御的口氣,只怕這一處刀傷算不得太沉。她心中微微安慰了些,卻突然想到了太子。
先前她和他一同難過落淚,是因了他沒了爺孃,她也以為自己的郎君沒了,可如今,白琅還活著……可太子是真的沒了父親了。
她扭頭看著太子,這小小的孩子站在原地,身後跟著那麼多的宮人……他的堂叔費盡心力想從他父親手上奪走的一切,如今全落在了這個孩子手上,可他是不快樂的。這樣的孩子,未必知道什麼叫君王,未必知曉什麼是天下,或許,這一切加在一起,也未必有他爺孃還活著,還能陪著他重要。
他也看著她,這小小的孩子勉強自己想笑,可是唇角根本提不起來。
殿中一時格外的尷尬,秦念想去勸他,卻不知該怎麼開口——怎麼開口呢?白琅入宮是為了保護皇帝和皇后的,如今太后和皇帝沒了,皇后不知所蹤,白琅卻還活著。
太子該也知曉他們盡力了,但這般事情,人家心中可以有個決斷,卻不是她能再開口勸說什麼的。
卻是秦愈突然闖進來,將殿中的岑寂擊破:“殿下,你看誰來了?!”
來的還能是誰呢,太子的眼睛在那一刻便亮了起來:“阿孃!”
他飛跑著衝向殿門口,一頭撞進秦愈身後跟著的人懷裡頭,這一刻卻全然沒了儲君的威儀了。而秦念看清那人之時,也只覺得一股熱血湧到了心頭上,先前的種種悲酸淒涼,竟然一掃而空。
“阿姊……”她走了幾步,想笑,卻是笑著哭了出來:“你還在。太好了,你還在。”
秦皇后將兒郎子抱在懷裡頭,低聲安撫了一陣子,方才抬眼看著秦念:“白將軍可……”
“他還活著。”
秦皇后點點頭,極低聲道:“我不知道會這樣的……我沒想到他們能攻入宮中,阿念,萬幸你們夫婦都保全了。不然便是死了,也沒顏面見祖宗……”
秦念心頭一紮,道:“可是聖人……阿姊,我走之後,雲嵐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太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