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個已然遭了厭棄的婦人,便是再如何想挽回男子的心思,也是難了。更何況這男人的正妻是她得罪過的人的親阿姊呢。
“奴原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徐才人道:“我是說……”
“什麼時候外命婦——啊,秦七娘還算不得外命婦——也能在宮中騎馬了?”秦念冷笑,一字一字道:“原話是這麼說的吧?‘猖狂’這樣的詞,想來知書達理如徐才人也不會說!只是秦念雖然無才,記性卻也不差。若是徐才人還想不起來,聖人身邊的劉內侍那一日也在,不妨再問問他如何!”
徐才人的面色驚白,腿一軟便向著帝后跪了下去:“聖人!皇后殿下!二位明鑑啊,奴那般說,只是提點七娘……”
她這樣說,便是預設了,而秦皇后面上罩了一層霜,聲音沉沉道:“提點?原來教化我家親眷的事兒,也由徐才人做了。若我那時命不好,竟而早早沒了,是不是我的兩個孩兒,從此也要聽徐才人的教誨了?”
她這最後一句,是說給誰聽的,在場的至少有三個人心知肚明。而其中一個登時便看了她一眼,之後向徐氏道:“我倒是不知曉那一日阿念打你的人還有這些前情……”
“前情什麼的,倒也無妨。”秦念道:“我聽阿姊說了,姊丈道我是個不會記仇的人,聖人金口玉言,那麼我自然不記仇——可今日徐才人明知我阿姊要帶我來向她賠禮,卻招來這樣多的妃嬪,是要看誰的笑話?今日的事,我是不能善罷甘休了——聖人,辱我秦念無妨,左右我只是個臣妻,連誥命都沒有,自然比不上尚書府的千金聖人的愛妃。可我阿姊是真正的皇后,叫她也跟著我沒臉,這宮中到底是誰做娘子誰做妾!”
皇帝默然,徐氏伏在地上,身子顫抖。
這一幕看著那幾個妃嬪臉上也沒有輕鬆神色了。看戲自然是好的,可這一齣戲已然折騰得幾個大人物都動了怒,便不怎麼好做耍了。萬一誰一個不小心,引得皇帝與皇后的怒火朝著自己來,豈不是無妄之災?
秦念與秦皇后皆不言語,徐才人這一處所有的人,有膽大的敢偷偷看皇帝一眼,膽小的只能垂著頭,卻沒有一個不是全心掛在皇帝身上,等著他發話的。
“你是看著阿唸的身份低微,所以你才敢教訓她的?”皇帝的聲音淡淡的:“她身份再低微,也是皇后的親妹,翼國公府的千金,我阿姨的骨血。單論出身,你與她比,便是雲泥一般。更遑論你也敢存了讓皇后出醜的心思……”
“奴知錯。”徐才人整個人都要壓進地裡頭去了。
“知錯便領罰吧。”皇帝隨口道:“你是四品才人,禮聘來的,有些傲氣原本也不能全數怪你——就做個采女吧,先磨磨性子去。”
秦念一怔,心中幾乎開出花兒來。
采女,正八品。
她從回了京中之後,也頗聽說了些徐氏進宮之後的事兒。皇帝要她,也是因了她才名遠揚,放在宮裡頭吟詩作賦,也很能點飾太平。於是自然不能虧待了她,一入宮便做了四品才人,那可是整個宮裡滿打滿算也只能有九個的位置——目下,做才人的除了這徐氏,也只有兩人。
而采女麼,二十七個。上頭還壓著二十七位寶林與二十七位御女,雖則宮裡頭實際也沒那麼多寶林御女,但兩下相較,采女便著實沒什麼好稀罕的,甚至連獨居一處宮院都不能指望。
“遷宮換制之餘閒事,叫崔麗妃來安排便是,你身子不曾大好,還是莫要勞累。”皇帝向皇后道。
秦皇后極柔雅地行了一禮,道:“多謝陛□恤。”
多謝?謝什麼?秦念含著笑在一邊兒看著,偷眼瞄瞄在地上跪著的徐氏,心中自然大樂。
這一股子歡喜勁兒,直到她出了宮,回了翼國公府看白錚時,尚且還在她面上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