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最開始察覺到她的不同，正是因為她這種態度吧？

黎白朝幾人點點頭，還了一個禮。對面的幾人立刻興奮起來，似乎是察覺到了黎白並沒有不歡迎他們，都稍微放鬆了一些，然後開始自我介紹。

很快黎白便得知，這艘運輸飛船上的人，都是第一次被徵召前往希望星。他們聽說過許多關於希望星的故事，但既然主動報名前往，心中除了對希望星的嚮往之外，也帶著一種為人類奉獻自己的熱情。

這熱情使得他們看上去朝氣蓬勃，似乎不論什麼事都無法讓他們退縮。

跟楊迦可真不像。

隨後黎白又得知，這一次之所以調派那麼多人前往，是因為最近希望星上又發生了異變，損失了很多研究人員，所以需要他們前去補足。

雖然沒有人明確的說出來，但大家都知道，所謂異變，應該是有大量研究院在研究的過程中感染了病毒，無法治療。其中一部分死亡，另一部分則回到月球陷入沉眠，以至於研究工作無人主持。

「你們應該知道前往希望星的結果吧？」黎白問。

幾個年輕人的神色都變得肅穆，其中一個女孩點頭，「知道。從希望星被發現以來，不算戰鬥部隊，陸續派遣過數千萬人員前往希望星，但能夠活著回到地球的，萬中無一。研究人員更是一個也沒有，不是死在研究之中，就是在月球基地沉眠。」

她知道黎白這麼問，是想問他們為什麼明知道是去送死，卻還主動前往。

如果是別人這樣問，他們早就生氣了，根本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但現在問話的是黎白，她比所有人都更早將自己的生命投入了這項事業之中，出生入死，遠比其他任何工作都更艱難，所以任何人都無法苛責她。

但這女孩還是道，「但是就算我們回不來，這種付出也不是沒有意義的。人類每向前走一步，都是用鮮血和汗水鑄就。聽說我們在希望星上已經有了一座城市。相信總有一天，人類能夠在這裡安家落戶。那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另一個人介面道，「而且對我們這些做研究的人來說，一切未知的東西都蘊藏著值得用畢生精力去追尋的聖道。如果能死在這條路上，便是無上的榮光！」

為科學事業獻身，為探索真理和大道獻身，這就是絕大多數研究人員的想法。

黎白雖然不能理解，但是她接觸過不少這樣的瘋子，所以聽到他們這麼說，絲毫不覺得奇怪。

只是心下疑惑。

能夠主動前往希望星，大部分人應該都抱著這樣的念頭，那個叫做楊迦的研究員應該也是如此。但她認識的楊迦應該不是這樣的人，相較於這種純粹的意念，楊迦的想法應該更多更雜。所以若是面臨絕境，這些人會選擇一往無前的奉獻，楊迦卻會周旋轉圜，試圖尋找那一線生機。

人類需要前赴後繼的獻身者，但更需要楊迦這樣能夠引領他們找到生路的領袖。

黎白給人的壓力畢竟很大，所以在短暫的交談之後，興奮之情退卻，幾個年輕人重新變得不安。黎白見狀，便打算離開。不過臨走之前，她注意到這些研究人員人手一本小冊子，便問，「這是什麼？」

「這是殉道者的名單。」其中一人將手裡的小冊子遞了出來。

黎白接過來翻看，才知道這是所有已經死亡或是沉睡的研究人員名單。這種東西，不論是誰都應該鄭重以待。所以黎白很認真的翻看完了整本冊子，默唸每一個名字。也許之後她會忘記，但這一刻，應該為這些英靈默哀。

冊子前面是已經死亡的研究人員名單，最後幾頁才是陷入沉睡之人。數一數，加起來也不過上百人。

翻到最後一頁時，黎白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落在了一個名字上。

楊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