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越早知道越好。
師父教育弟子,秦瑤光掐著手掌硬下心腸,沒有說話。
她知道燕錦陽的未來。
知道應該早些教會他認清手中的力量,早些學會面對生死。
卻又狠不下心去教育他。
曲梁的法子雖然粗暴,卻很有效。
大景並非太平盛世,並非能讓孩子肆意歡笑、能讓他們保有童真的時代。
燕錦陽把臉貼在母馬脖子上,哭到崩潰。
曲梁從懷裡取出的一粒烏黑的丹藥,交到燕錦陽的小手裡。
燕錦陽不明所以,抬起朦朧淚眼看著師父。
“是毒藥。”
曲梁語出驚人:“會讓它死得沒有痛苦。”
“你如果不管它,為師估計,它在半個時辰後,會痛苦的死去。”
他把決定權交給了燕錦陽。
燕錦陽整個人都在抖。
秦瑤光終究是不忍心,往前踏了一步。
一向在她面前謹小慎微的曲梁卻抬起頭,看著她說:“殿下,可否請您在外等候?”
秦瑤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
她轉身,緩步離開。
把新的生命,和即將發生的死亡拋在身後。
走出馬房,寒風吹過,吹去那些汙濁,空氣陡然變得清新。
清新得,讓秦瑤光都有些不適應。
她伸手按了按酸脹的眼眶,沉默地望向陰沉沉的天空。
穀雨一直跟著她,知道她這會兒心情不好,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殿下,婢子伺候您先回去吧?或者,您想去逐風院?”
哪裡都好,只要離開這裡。
生命的逝去,總是一件令人沉痛的事。
秦瑤光兩個都不選。
“我就在這裡等小五出來。”
生命這個課題太過沉重,她能做的,就是為他提供一個溫暖的港灣。
略站了一會,曲梁就抱著燕錦陽出來,衝著她點點頭。
秦瑤光做了個無聲的詢問口型,曲梁明白了她的意思,回話道:“錦陽是個堅強的孩子。”
是燕錦陽下了決心,親手替母馬結束痛苦。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
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枯槁的面容,卻因為他眼裡的慈愛,而變得生動。
秦瑤光伸手,把燕錦陽接到自己懷裡。
他一張粉嘟嘟的小臉蛋哭成花貓,靠在秦瑤光的肩頭,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新生與死亡,帶給他幼小的心靈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他需要些時間,才能消化這些資訊。
曲梁給了母馬安樂死,正是“止戈為武”的另一種演繹方式。
讓他直觀的感受到,毒藥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打發人去逐風院說一聲,我帶小五先回去了,他需要休息。”
秦瑤光吩咐。
燕錦陽胖了不少,小小的身體肉嘟嘟的,秦瑤光抱著他有些吃力,覺著像個秤砣似的。
穀雨就叫了軟轎來,秦瑤光抱著他上了轎,往華沐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