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產下一名遺腹子,外面就著了火。”
胡嬤嬤道:“那時,草民正在給孩子擦身體,一抬頭看見窗戶紙都燒了起來。”
她心有餘悸地回憶著當時情形。
著火,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只是來做穩婆,賺一份接生錢,沒想過要跟主人家同生共死。
那火起得蹊蹺,產婦的丫鬟出去看情況,就再也沒回來。
她匆忙把孩子往襁褓裡一裹,再往產婦懷裡一塞,連銀錢也顧不得要,轉身就要跑。
至於別的,她實在是顧不上。
產婦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硬塞給她一塊印章和一錠金子在手裡。
她眼圈發紅,因為生產力竭而臉色蒼白,黑色長髮被汗浸溼,一綹一綹地貼在額頭上。
狀如厲鬼。
她聲音淒厲:“這個你拿好,將來如果有一天再見到,你再還給我。”
“還有,你記住,我兒右邊腳背上有一塊紅色胎記!”
說著,把尚未裹緊的襁褓散開,露出剛出生的嬰兒來。
剛剛誕生的嬰孩哇哇大哭,用力蹬著雙腿,右腳背上,果然有一塊鮮紅的比成人指甲蓋大一圈的胎記。
胡嬤嬤不知道她說這些到底做什麼,心急火燎地只想逃生。
得了她的金子,又被她死死按住問:“看清楚了嗎?記住了嗎?!”
胡嬤嬤連連點頭,往外面看去。
“看清了看清了。”
產婦這才鬆了手,胡嬤嬤急急忙忙跑出去,一邊跑一邊把那枚印章和金子揣進懷裡。
剛一出門,就被撲頭蓋臉的煙燻得一個踉蹌。
幸好,這座宅子尚未完全燒起來,她尋了一個空隙跑了出去。
回頭時,只看見黑夜裡,熊熊大火燒亮了半邊天。
這裡著了火,頓時響起了鑼鼓聲,村人提著水桶趕來。
胡嬤嬤站在外面,只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命,急急忙忙往家裡趕。
半路上,遇到聽見訊息前來接她的丈夫,她心裡揣著事,回到家才把今天的怪事跟丈夫說了。
丈夫便叮囑她半個字都不要說出去,由他去悄悄打聽。
隔壁村失火這麼大的事,村頭田裡都在說,他就都聽了一耳朵。
回來跟胡嬤嬤說,那晚上火勢很大,收殮了好幾具被火燒焦的屍骨,但沒有嬰兒的。
胡嬤嬤暗暗計算過,被火燒死的人和那家人的數量也對不上。
後來,又有人說那天晚上看到一些形跡可疑的陌生人,不過並沒有證據。
她關起門來和丈夫商議,兩人覺得,應該是那婦人的夫家有什麼仇人,才會這樣尋上門來。
這麼一想,兩人就覺得害怕,在柴房挖了牆洞,把印章和金子都埋起來。
她也不再給人做穩婆,就守在家裡的田地過日子。
過了好幾年,見那座被燒光的宅子始終無人問津,他們才把金子拿出來花用,一次剪下來一角,讓她丈夫去隔壁鎮子上換成銀錢。
如此這般謹慎,靠著那錠金子,過了好幾年舒心的日子。
她有時會想起那個產婦。
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逃出來,也不知道那名嬰兒後來怎樣了。
對方一直沒有出現朝她討要那枚印章。
胡嬤嬤原以為,這件事雖然離奇,這麼多年也就這麼過去了。
沒想到,她丈夫死得早,一場雹災,又讓她兒子媳婦都死於非命,只留下這個獨苗苗孫兒。
田裡過冬的小麥都被冰雹打死,得了朝廷的救濟糧,家中沒有勞力,也只能坐吃山空。
不得已,她才挖出柴房牆洞裡的印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