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對所謂進宮面聖,心裡是不屑一顧的,他甚至會盡可能避免直接進宮。
他卻不是擔心自己的身世會受猜忌,這節骨眼上也不會擔心鋒芒太甚,徐懷主要還是擔心天宣帝與諸相公倘若在一定程度上採納他的建言,就很有可能會讓他留在京畿協助王稟。
這不是徐懷所期待的,也不是徐懷所擅長的。
就算王稟受命主持京畿防禦事,受人牽制的地方也太多了。
對京畿駐軍的調動,除了要透過三衙進行外,兵部、樞密院會不會參與進來?
真正決策防禦之事時,要不要與諸執政大臣商議,最終奏請天宣帝定度,這其中會受到多少掣肘?
更為關鍵的,天宣帝的信任是極其不穩定,甚至隨時會出現反覆。
這種種糟心事必然會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但徐懷又無能為力,他留下來幹什麼,跟著王稟身後受氣?
徐懷還是留在京畿之外,倘若備虜策完全不被採納,他就率桐柏山卒在外圍遊擊作戰,打死也不會桐柏山卒進汴梁;倘若備虜策被採納或部分被採納,徐懷就會爭取南下,回到桐柏山,在桐柏山卒的基礎之上組織更大規模的勤王義軍。
京西南路、京西北路、京東東路、京東西路現有的駐泊禁軍,規模及戰鬥力都非常有限,備虜策真要被採納,各地還需要大規模招募義軍補充地方兵馬的不足。
…………
…………
很多事都來不及細說,王稟與景王趙湍帶著史軫便匆匆趕往宮中——朱沆在朝臣之中還沒到登堂入室的層次,之前是被召進宮中復旨,這會兒他也是先與徐懷返回府邸等候進一步的訊息。
榮樂縣主此時也如霜打茄子,神色惶然問朱沆:“形勢真如此危惡?”
“你說呢?”朱沆沒好氣的反問道,“難不成我找景王、王相過來演戲唬你?”
“那我們要如何做?你還不快派人去跟父親說一聲,是不是趕緊收拾一二即刻出城?”榮樂縣主問道。
“……”朱沆忍不住想翻白眼。
之前訊息沒有傳回,他還沒有進宮復旨,府中女眷先收拾收拾出城,像往年一樣,先到尉氏縣南的莊子裡過年節;待有小規模虜兵渡過黃河,女眷就趁勢往南避難,他也可以心無旁鶩的留在汴梁,參與京師守禦。
現在榮樂縣主與他老母以及長女朱多金,在朱桐及女婿朱璲等人的陪同下離開汴梁,也沒有什麼,但實在不宜再擴大範圍了。
要不然一頂臨陣脫逃的帽子扣下來,誰能承受得住?
再說了,榮樂縣主的父親是老郡王,是官家的堂兄,不持詔能隨便離開汴梁嗎?
見朱沆不予理會,榮樂縣主也完全沒有先前的囂張氣焰,與纓雲郡主及長女朱多金、女婿宋璲等一起往朱府走去——還沒有進府邸,守在宅門前的家丁便小跑過來稟道:“璲公子的父親宋公在府裡等老爺回來!”
“怎麼不請宋璲父親到前街去?”朱沆問道。
他們與景王、王相到前街貓二胡子羊肉湯店,前宅的家丁是清楚的;朱芝當中還帶人回來過一趟。
“宋公說不妨礙老爺與殿下、王相議事,他沒有什麼急事!”家丁說道。
朱沆朝徐懷苦澀一笑。
宋廷山與他是兒女親家,兩家宅子也捱得極近,但朱沆與宋廷山的私人往來並不密切;而宋廷山在朝中是戶部侍郎,也比他要權高位重多了。
朱沆上次從徵歸來,宋廷山起先也只是先派兒子宋璲過來問候一聲,然後挑了一個吉日在宅中擺宴,將他以及王稟、王番等人一併邀請過去喝酒,算是盡了接風洗塵的禮數。
宋廷山這次急吼吼的親自跑過來,說是沒有什麼急事,但朱沆也能猜到親家應該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