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姜徹又問到了程湘婷的事,說她過得不好,能結婚是好事,末了給程銳夾了一筷子菜,說:“委屈了就說出來,別忍。”
程銳坦言道:“沒委屈。”
姜徹打量他半晌,才嘆息道:“你也大了,有自己想法,哥就是想說,別老是硬撐。才多大點兒。”
程銳默然,將話題岔了開去。吃過飯,他要去上學,看姜徹站在陽臺的水池邊洗碗,走過去說:“我走了。”
“嗯。”姜徹並沒回頭,態度自然,“上課認真點。”
程銳靜靜看著他,末了,咬咬牙,挪過去額頭抵在他頸後,雙手抓住他衣角,小聲說:“在學校很想你。”
姜徹一僵,還沒說話,他便退開了。
少年又說:“會好好學習的。”說罷飛奔下樓,姜徹兩手還沾著泡沫,趴在欄杆上,看見他騎在車上朝他擺了擺手,然後離開。
說不上是何情緒,姜徹將碗筷收拾乾淨,下樓幫魏寧招呼客人。
店裡都是年輕人,喝酒聊天,一起看電視,吆喝著鬧騰,大多玩到凌晨。姜徹和他們聊天瞎混,拐彎抹角地勸酒,幫魏寧招生意。
這天晚上鬧得厲害,姜徹很快就醉了,吐得昏天黑地。
魏寧顧不上收拾爛攤子,端茶送水地伺候他,等他略微清醒了便抱怨道:“又不是要你拉客,三紮啤酒你喝了倆吧?”
姜徹話都說不清楚,答道:“屁,他們沒給你錢?”
“不能喝就少喝點,回頭生病了誰管你。”
“總不能讓我死你家裡。”
兩個人坐在吧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看他緩過來,魏寧起來掃地抹桌子,問:“今天怎麼了,失魂落魄的,不是矮瓜又說什麼了吧?”
姜徹撐著頭,腦子裡混沌一片,想了半晌,突然說:“能把VCD開啟嗎?”
他醉了,魏寧不多計較,開啟機器放著歌。都是港臺地區的流行音樂,魏寧尤其喜歡鄧麗君,一邊掃地一邊跟著唱。
姜徹哼了兩句,又說:“放個電影吧,還有碟子沒?”程銳總是到毛子店裡租光碟,沒及時還的就放在吧檯。
“沒見你這樣耍酒瘋的。”魏寧無奈,在吧檯裡翻了半天,找出一張放進機器裡,是黑白的《城市之光》。程銳想看,毛子花了很大力氣才找來。
姜徹仰頭看著電視螢幕,沒有聲音,卻看得格外專注。魏寧湊過來笑話他,不想看著看著也認真起來。兩個大男人並肩坐在空蕩蕩的酒吧裡,沉默地看一部老舊的無聲電影,有時候螢幕過亮,只能看見大片的白色,那是一張特寫的臉。
電影結束,姜徹醒了酒,看看錶已是四點鐘,催魏寧去睡覺,卻見他坐在椅子上偷偷抹眼睛。姜徹一愣,隨即想,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兩件事,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想起來了。他開了瓶便宜的啤酒,倒一杯推給他,自己點了支菸。
魏寧一飲而盡,罵道:“真不是你掏錢。”
姜徹轉頭,看他一如往常的神情,撇撇嘴:“我請客,你付賬,挺公平。”
“去你的。”魏寧一爪子揮過來,被躲開了,也不介意,悶頭繼續喝。
姜徹拍拍他肩膀,沉默著抽菸。
電影放完了,VCD自動重播,音樂又響起來。
姜徹忽然問:“你去過山裡沒?”
“得看多深的山。”
“走二里路見不著人的那種,住戶都隔得挺遠。”
“那也沒多深。”
“我去放過電影,好傢伙,臨近好幾個村的人都來,揹著凳子,一家老小都過來。打場地方太小,房上樹上都是人。”
“挺熱鬧。”
“也沒,”姜徹搖頭,“電影一開始就沒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