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焰娘放上床,白隱修長的手憐惜地撫過她在睡夢中依舊緊苦的秀眉,心疼她的憔悴,唇角卻依舊是散不去的淺笑。即便惱怒卿洵的無情,他的心還是無法生起絲毫波漾,自十七歲那年發過脾氣之後,他的情緒便再沒起過大大波動。似乎,已看透一切。
小五雖經脈俱斷,但他身為焰族醫皇,又豈會束手無策。探查過她的傷勢,他有信心令她恢復如同常人。或許會武功全失,不過,又有什麼關係,有他在,誰能欺侮他的小五。
只是,他的笑微露無奈,銀眸落在焰娘憂鬱的小臉上,世事總是難以預期的,尤其是人心。
豫江春滿園湘雅閣。
卿洵一身白衣,閒坐品茗,一雙讓人模不透情緒的淺棕色眸子則一眨也未眨地看著對面秀髮中分長垂的撫琴女子。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纖長的眉,嬌媚的眼,有著足夠魅惑人的本錢,而她也很善於利用這一點。但是獨獨對他,江湖中成名赫赫的卿洵,她只存有尊敬和感激,不會將他當一般男人對待。
琴聲止,餘韻嫋嫋。
她——春滿園的首席紅姑驕子抬起頭來,略帶嬌羞地迎視卿洵毫不避諱的目光,對於他醜陋的容貌無絲毫看不起和懼意。相處得久了,反覺得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獨特的男性魅力,令她控制不住傾心。她自己知道,如果卿洵開口要她,她就會毫不猶豫地給他。可是幾個月來,他只是這麼看著自己,極少說話,不像其他男人,想盡法子討好她,只為一親芳澤。
“卿公子,妾身今日請公子來,實是有事請教。”嬌子盈盈起身,在卿洵側旁椅內坐下,她一直為卿洵不肯表態而犯愁,昨日忽得一計,冀望能借此一探他的真心。
“何事?”卿洵啜了口茶,淡然問。
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一向不愛多管閒事,那日卻出手從群賊手下救了她;從不踏足煙花之地,這幾月卻因她的邀請屢次造訪春滿園。究竟自己在想些什麼,只為著那纖長的眉,嬌媚的眼嗎?
“妾……”嬌子欲言又止,頓了一頓,方繼續道,但俏臉在卿洵灼然的目光注視下卻已泛粉,“前日趙家公子想為妾贖身,迎娶妾身為正室,妾不知是否該應了他。所以想到請公子來,向公於討個主意。如果公子說不好,奴家、奴家便推了他。”語裡嬌羞不已,此一番話幾乎已明確表白了她的心意,只看卿洵是否解得風情了。
她一向任性妄為,想怎樣便怎樣,怎會徵詢他的意見。終不是她!
卿洵暗歎一口氣,失落地垂下眼,年來一直纏繞心間的孤寂越趨濃厚。在她不再糾纏他之後,他才赫然發現,她跟隨他的這幾年,他從不寂寞。
但是——
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她,雖有相似的媚眼,卻有不同的風情。不是她,所以無論她對他如何好,他依舊寂寞;不是她,他自然理會不了她的婚嫁。
隔壁房中傳來笙歌絲竹之聲,歡聲笑語中有人在婉轉歌唱。
被噬心的孤寂纏繞,卿洵皺眉閉眼仰靠向椅背,腦海中的紅衣麗人顯得越加清晰。這麼久了,為什麼還忘不了?他痛恨地握緊拳,為“忘”字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可以忘記他,為什麼他不能、他不能——
“卿公子……”他的反應令嬌子欣喜,頗有些心急地想聽他親口說出她夢寐以求的話。
卿洵恍若未聞。
嬌嫩柔媚的女聲自隔壁隱隱傳來,所唱曲子的旋律與中原音律大不相同,但卻好聽無比。
卿洵渾身一震,暮然睜大眼,凝神聽去。
“……月兒懸在龍天山,色如流水似冰璇。啊家小女初十二,豔從月,香自蘭,可憐命如月色蘭。情是火,戀是焰,紛紛渺渺蝶兒散。”
同樣的曲子,在那個大雪中的小店內,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