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外面又來一人，附在左護法耳邊低語，左護法眉毛又一揚：“哦？有意思。”

他上前兩步，湊近了靳鉞，臉上仍然是和善的微笑：“外面的地下河裡，潛伏著一個人，也是來救你的，有趣。”

地下河？會是誰？

靳鉞心裡忽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然而左護法並不打算再說什麼了，轉身就向外走，並吩咐道：“加緊看守，不要讓那人找到可乘之機，先泡她幾個時辰再說。”

靳鉞額頭冒出了冷汗，他很想殺掉這些看守跑去看一看那人是誰，然後勸他快點離開。可是他已經身中拜火蛇毒，全無行動之力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左護法終於再次施施然甩著袖子走了進來。

依然是拎起靳鉞，強迫他抬頭。

靳鉞已經模糊的雙眼看到左護法的和善的微笑，耳邊嗡嗡作響，卻清晰聽到了左護法帶著笑意的聲音。

“地下河那名女子潛伏了很久了，那水冰冷刺骨的，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受得了？那是你的紅顏知己嗎靳將軍？哦，她穿一身紫衣墨衫，像是個萬花弟子呢。你們天策軍什麼時候也允許萬花女子參軍了？”

靳鉞彷彿被一記驚雷擊中，他震驚地抬頭看著左護法，半晌，嘴唇顫抖地問道：“你說的那人……”

“如果我們的探子沒看錯，她脖子上掛的銘牌可是靳將軍你的？”左護法大笑，“她自以為躲在地下暗河就沒人發現了？殊不知我們的人連她身上的掛飾都看得一清二楚了。怎麼樣靳將軍，想起來她是誰了嗎？”

靳鉞再次咬緊了牙。

那是執禮。他知道那是執禮。

可是她怎麼會來這裡！這可是戰場！萬一有什麼閃失……萬一有什麼閃失……

“靳將軍，做個決定吧。”左護法漫不經心地摸了一把腰刀，“你若歸順拜火教，我就放她進來，讓她帶你回去。你若不歸順，我就先把她抓起來剁了，再把你折磨到生不如死！”

靳鉞只覺得自己這短暫的一生所有的抉擇都比不上此刻。

那邊他的執禮正泡在冰冷的水裡，而後方是他的天策，他的大唐。

可是執禮如果死了……

不，他不能想象。

他不能想象。

如果必須要有一個犧牲，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執禮！

想到這裡，靳鉞動了動嘴唇。

忽然流下了一滴眼淚。

可是他不後悔。

“靳將軍想好了嗎？”

“……想好了。”

蛇牢的門關上又開啟，熟悉的身影撲過來，利落地解決掉他周身蜿蜒的毒蛇，然後扶起他。

她整個人都冷冰冰的，溼淋淋的。

可是……是活著的……

靳鉞的眼睛快睜不開了，可是他不忍閉上。

他捨棄了他要守的天策，捨棄了他要守的大唐，只為了眼前這個人好好活著。

他很難過，可是，卻一點都不後悔。

哪怕傾覆了天下，只要她活著。

他一點都不後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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