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夕陽壯麗,若她回頭望一眼,整個武威城像是被火燒了起來,可她現在要向東而行,那是她的生路,勝過萬千美景。
邁出北平王府那一刻,她就知道回頭無路了。
平川上的風像刀子一樣,她將臉埋在圍巾裡,雖是粗布男裝,但任誰看來都是一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模樣,舒嚴與他的副手多次關懷,反而讓她覺得不適。
她長著柔弱的外貌身軀,但心裡卻是恨這副軀殼拖累,她的父母都非弱者,她天性要強,不願受人憐憫,想起來最嘲諷的是,竟只有慕湛一人懂她。
然而出了關,她與他半點牽連都不會再有,她大度,他加諸在她身體上的傷害暫且既往不咎。
離他越來越遠,她才驚奇地發現,其實她對他也說不上恨,只是討厭。
討厭他的氣味,討厭他的力量,討厭他的強行佔有。
遙看中原河山縱橫交錯,她雖尚年輕,卻也要告別一段往事了。
逃得出,往後的紛爭,都再不能將她羈絆。
自衛顯來接她那一刻起,她只有一個信念,就是離開武威,離開那個可怖的男人,離開皇權勢力。
她沒給自己留下逃不出的餘地。
“舒大哥,此路。。。或許艱險重重,勞你費心了。”
她已是人婦,與他不再有少年時的親暱,如果不是此番見面目的明確,再換個場景相處,只怕更會尷尬。
舒嚴也沒想二人之間會突然生疏起來,過去的衛泱雖也是矜持的性格,但在私下還是流露著小女孩的明豔,她跟在他身後喊他小胖子時,雙眼彎起像兩個月牙。
但凡與她相處深一些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她活潑愛笑,而現在看來,她連眼裡都是憂愁。
這一路對她來說有多艱難,舒嚴體會得到幾分,但終究無法感同身受,替她分擔憂愁。
她嫁慕湛之時,他只當今生無緣,沒想到還有再見之日時,她已不復當時模樣。慕湛是什麼人,在軍營時他是真切見識過的,獨斷專行,心狠手辣,生活上更是一派糜爛,他曾親眼看到東陽城妓館酒巷的女子三三兩兩進出慕湛帳篷,更別提那些貌美營妓,哪個不曾入他床幃?
衛泱下嫁,已是對她的最大折辱。
亦是因為她忍了下來,能屈能伸,舒嚴才更佩服。
前幾個關口都異常順利透過,衛泱反倒生疑,眼看到了黑天,再翻一座矮山就是平故關,衛泱體力不支,但為了出關,必須得忍得這一時。
舒嚴親自為她駕車,發誓一路護她平安,但衛泱心裡的顧慮始終未消。她心裡生出一個可怖的念頭,平故關等待她的彷彿是無間地獄,她突然撩開車簾,衝舒嚴和趕路的便裝侍衛喊道:“停下!不能再向前了!”
自她決定離開那一刻就已經回頭無路,但她不能拿舒嚴的命來賭,她想過了,脫離苦海的法子有千千萬萬種,再說。。。再說那慕湛。。。不欺辱她的時候她還是好的,她咬咬牙一忍就能過,若再執意向前,不知等待的是什麼。她怕苦,更怕連累舒嚴。
隊伍停滯在山頂,陷入進退兩難中。
舒嚴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衛泱抬眼,眼底沒有任何神色:“已經來不及了。”
命運如何,你奈他何。
“舒大哥沒發現這一路出關異常順利嗎?今日是郡主出嫁的日子,應當全城戒備森嚴,各個關口都嚴加把守,怎能只是例行檢查就放我們出關?惡狼捕獵時總要蟄伏許久,怕就在前面等著我們。”
舒嚴不信,爭道:“他怎麼可能比我們還快!這不可能!”
衛泱苦笑:“我雖瞧不起他,可他一百三十場勝仗是不爭的事實,我不能拿你的安危來向你證明這個人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