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咂巴著嘴假裝品嚐一下空氣的味道。什麼也沒有嚐到,我有些想笑,因為這個動作無端讓我想起了一句俗話,那就是“喝西北風”。
連續一週時間,我都會在下班後來橋上和老者聊一會兒天,然後完成任務一般地閉眼深吸一口氣作為我們的告別。我們聊天的內容很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還有一些道聽途說的奇聞異事,他也會跟我聊起很多關於他自己的故事。他說他曾經是一個建築師,兒子在國外,老伴去世了,自己退休後每天晚上都會一個人來江邊釣一釣魚。
而我的車在事故發生七天之後修好了,我終於可以告別每天擠公交擠地鐵的日子了。那天下班開車到橋頭的時候,我特意把車停在橋頭,走到橋中間想再和老者聊一聊天。
他似乎已經在那裡等了我很久,那天他穿得整潔而正式,身旁也沒有帶著釣竿,像是準備去赴某個重要的晚宴一般。
那晚他顯得特別健談,我們不知聊了有多久,直到我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看了看錶,才很緊張地告訴他道:“糟糕了,快要十二點了,沒有末班車了,您趕緊走吧。”
可他卻一臉淡定地笑道:“趕緊走有什麼用,既然都已經沒有末班車了,走得再快它也不會來了不是嗎?”
“可是您怎麼回去啊?”
“慢慢走回去唄,反正又不趕時間。”
“我還是開車送您回去吧。”
“不用啦,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他揮了揮手示意我不用管他。
我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今天的風似乎很不一樣,溫柔舒緩,卻又好像瀰漫著一絲悲傷的氣息。這是我第一次嚐到風的味道,似乎在傳遞某種隱秘的情緒,又像在訴說一個久遠的故事。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那股悲傷的氣息一直反覆縈繞著,久久都沒有散去。
第二天清晨早早開車到公司後,我拿了份報紙隨意翻了翻,卻意外發現了一條新聞,上面寫著一位老建築師七天前去世了,今天他的骨灰將從自己年輕時參與設計的大橋上被撒進江中。
我頓時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那天下班路過大橋的時候,我停下車到了之前每天和老者聊天的地方,但那裡早已沒有了他的蹤影。
我有些失落地靠在欄杆上,回憶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胸中有許多複雜的情緒在劇烈地湧動著。而當我背靠在欄杆上望著大橋上這此起彼伏的人流與車流時,才發現原來城市有著如此不一樣的兩種畫面,一面是如此浪漫與平靜,一面卻是如此急速與喧囂。
他一定是深深眷戀著這個地方才久久不願離去的吧?不知那天夜裡,他是否趕上了那趟屬於他的末班車。
轉過身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我頓覺胸中一陣舒緩,今天的風嚐起來已經不再悲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愉悅的輕鬆感和自在感。我從未發現原來這一年四季不停變換著流向的風竟然還有如此的靈性。而這段時間究竟有多長,我已經不願再去計較了,畢竟終有一天,時間對我們來說將不再重要,多少人傾盡一生想要得到這個城市裡的一切,卻終歸無法逃離被這個城市遺忘的命運。
我學著他的樣子靠著欄杆眯起眼睛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就像等待一輛永遠也不會到來的末班車。
漸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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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陳浩。”
“怎麼寫?”
“耳東陳,三點水一個告訴的告。”
“嗯,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歲。”
趁著醫生在病歷本上寫字的時候,我緊張地嚥了口唾沫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間有些陰暗的診療室,屋裡沒有窗戶,只有桌子上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