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回葉宛卿身邊:“很久之前,陸繼廉曾同我說過一件事。”
葉宛卿抿唇不語。
楚安瀾繼續道:“他說,‘青’,是他未來女兒那一代的字輩。”
“所以呢?”葉宛卿十分淡定。
楚安瀾認真看著她的眸子:“你病重的那幾日,不會是在夢中夢見嫁給陸繼廉了吧?這陸青橙,不會是你在夢裡和他生的女兒吧?”
葉宛卿如遭雷擊,透徹的冷意,從頭頂傾灌而下。
她近乎震驚地,看著楚安瀾清澈又嚴肅的眸子。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地搖頭:“不是……”
不是夢。
“哈哈!”楚安瀾再忍不住,雙手叉腰,笑得前仰後合的:“我是在胡說八道逗你玩呢!你怎麼被嚇成這樣?你這反應,我都要以為我編的是真的了!”
葉宛卿竟無言以對。
兩人正對視,遠處驀地響起一陣腳步聲。
葉辰霆帶著葉辰曦,匆匆往雄寶殿走來。
葉辰霆神情嚴肅:“宛卿,安瀾,我收到金都的飛鴿傳書,太子妃昨夜薨了,我們需即刻趕回金都。”
即便早就知道太子妃會離世,乍一聽見訊息,葉宛卿還是生出一絲感慨。
她與太子妃不算親近。
可她及笄前常住在太后宮中,太子妃隔幾日便要去請安,見過的次數甚多。
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對於皇家來說,死一個太子妃,就像滴水入湖,濺起一滴淺淺漣漪後,便再無波浪。
這個太子妃沒了,還會有下一個太子妃。
盯著她位置、盼著她薨逝的人,數不勝數。
早逝且無子嗣的太子妃,入不了帝王陪葬皇陵,僅能攜著刻了姓氏的牌位葬入皇妃陵園。
沒有人會記得,她曾有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夢蓮。
葉宛卿想,前一世,她死後,她的墓碑和牌位上的字,又是如何寫的呢?
不。
她都沒有屬於她自己的墓碑。
她嫁給了陸繼廉,作為陸繼廉的妻,死後是要與陸繼廉共用一副棺槨和墓穴、墓碑的。
她死在陸繼廉前面,因此在陸繼廉還活著的時候,她才可以短暫地獨佔那塊墓碑、棺木和墓穴。
她的石碑上,大抵只會刻一行:故先妣陸葉氏之墓。
自出嫁那日起,她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活著時是陸夫人,死後是陸葉氏。
像她這樣的女子,還有千千萬萬。
這便是生為女子的悲哀。
……
回京的路上,葉宛卿的心情不太好。
馬車疾駛在官道上,道路兩旁蕭索的風景在飛快遠去。
緊趕慢趕,到金都時,天依舊黑了。
傍晚時,剛下過一場小雪。
此時,白茫茫的一片。
前日還熱鬧的金都,因太子妃的薨逝,一下子變得肅靜下來。
前幾日新掛上的紅聯、紅燈籠,全部被蒙上一片白布,一絲紅和彩都沒敢露出來。
過年的喜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馬車內。
葉辰曦眼眶泛紅:“太子妃薨了,表哥一定很難過吧?當年他們大婚之時,金都一片紅。這才幾年,就換成了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