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像個漏油的燈,無論輸多少仙力,終究都會油盡燈枯。
“不會魂飛魄散,我會救你……”上清仙君面上的鎮靜終究繃不住了,素來深沉如墨的他,霜白的眸內盈滿對失去她的惶惶不安,這種情緒外露的情況已經近千年沒在他身上出現了。最初,他不過是想看看自己的劫究竟是何物亦或是何人?未曾想,未曾想……
餘菓菓努力扯了抹笑,忍著痛楚,話語一轉,帶著祈求道:“師尊,這最後的時間能不能讓我與阿澤在一處……息兒還有話未對他說完。”手中勉力推著上清,試圖脫離他的懷抱。
上清仙君輸仙力的手微頓,緩緩鬆開了她,“……好。”
有上清輸來的磅礴仙力做支撐,除去了承影劍上殘餘的魔氣,餘菓菓面色看起來沒有那麼差,胸口的傷也不再流血,但那份痛楚仍是如影隨形,未曾消減半分。
她蹣跚著向戚澤走過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面向著戚澤的方向輕喚:“阿澤。”
戚澤緊繃的身子驟然一鬆,丟了傲骨,幾乎是爬到她身邊,顫巍巍地抱過氣息微弱的她,抖著唇不斷的說:“息息,我在,我在。”
“對不起,騙了你。”餘菓菓又說了一遍,很慢很慢地抬起手手上觸目的鮮血已經乾涸,將她脆弱的面板崩得很緊,血管幾乎突在外面,她一下又一下地擦拭掉他臉上的淚痕。
“這百年錯得離譜,竟還不如你能看清自己的心。”餘菓菓難受地蹙眉,對上戚澤鮮紅的魔眸,一字一句說得認真虔誠,“剛才說不喜歡你是假的。”
戚澤的心就像被揪著上去,他垂首深埋在她的脖頸間,滾燙的淚水再度撒出來,低啞道:“我知道了。”
少年渾身顫抖,淚水止不住,餘菓菓耳側皆是他的哽咽聲:“息息,我也錯了,我不該執著於一個答案,不該來這裡,不該殺長蕪。”
他深知餘菓菓現在的這句喜歡是用什麼換來的,他怕極了,怕極了……失去她。
“阿澤,不怪你。”餘菓菓上齒抵著下唇,咬得生白,她知道是上清仙君輸進去的仙力在漸漸失效,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伸手拽著少年的用衣袖,迫使他抬頭看自己。
“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亦或者說是她想再看看他。
戚澤以為是讓他不要殺人,還未等她說完就滿口應下,“我答應,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好、好活下去。”餘菓菓已經疼得握都握不住劍了,悄然鬆開手,說話變得很吃力。
正如少年瞭解她,餘菓菓知道他本心不壞,族人拼死將他送出深淵,尚未及冠便面臨魔尊的追殺,萬般無奈來到青雲山尋求庇護,縱然他最初的心有不純,可他從未害過自己。
可他生性偏執,餘菓菓怕他做出違背這百年努力的事,即便眼眸痛得快睜不開,餘菓菓仍是對著他笑,一如這百年的每一次相處。
那方上清仙君已經察覺到她氣息逐漸微弱,雙指併攏正欲出手,卻聽“蹭”地一聲,蒼衡劍如有所招,橫亙在他身前,凜冽的鋒芒盡出,阻止他靠近餘菓菓。
“息兒,你?!”能驅使蒼衡劍的人,除了她,別無二選。
餘菓菓已經看不見了,生命盡頭,她的五識會逐一散去,勾了勾慘白的唇角,她懇切地求著:“師尊,你的身上還有責任。”
“息兒不要你救。”
戚澤抱著餘菓菓的手漸漸收攏,從蒼衡劍指向上清仙君時他就意識到了什麼,無聲地抱緊她,原來都是命理。
“哐當”一聲,蒼衡劍落於地面,劍身上的銀白光芒漸漸消失,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樣。
上清仙君眼底一片慘淡,闔上了眼,一滴晶瑩似冰晶淚珠順著眼角垂落。
一隻素白染血的大手摸上了漸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