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鼻樑未算俊挺倒也不塌。唯有嘴像父親,上唇薄下唇淡,抿起來時嘴角自橫一線宛若刀鋒,莫名顯得冷峻。
這些年,孿生妹妹沈涵總有意無意玩笑:“哥哥不笑的時候有些嚇人呢!是個狠得下心的主。”
日後入江湖,面對刀光劍影人心險惡,諸多的計謀中周旋,自己是否真會成為一個辣手決斷的人,這一點沈曠並不敢確信。但此刻,他實在很難鼓起勇氣走進眼前這扇門。
一年了,花謝後花又開,只是今年的杏雪卻無人駐足欣賞。
自焚未遂,命得存續,但火焰給人造成的傷害不僅止高溫,還有嗆人的煙氣。如今的沈嵁半張臉叫熱氣撩出好大塊傷疤終身難消,連帶著一隻眼也被燻得只剩些光感幾近盲瞎。最嚴重的還是嗓子,因吸入大量灼熱的煙氣損壞聲道,再也發不出丁點兒聲音。
沈涵生性活潑,大了後更豁達,反過來安慰父母,說:“就當女兒沒心沒肺混賬心思,大伯伯素來話少,以後更可不說了,就當因禍得福。頭前兒我聽老葉講外因所致,未必不能好,況且此番過後,依大伯伯的性情,我想即便能說他也不會想開口的。我們這些局外人只望他人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強!”
私心裡,沈曠總是站在妹妹同一立場的。然而每每思及一年前的慘況,他不免唏噓駭怕,想沈嵁走出這道門,又不忍心逼他走出來。想天地浩大,家是什麼,家人又是什麼,莫非守著看著順著就算盡心?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那一日——暗部崗哨被拔了,忠心僕役也遭暗算,家裡所有關切沈嵁一舉一動的“眼睛”集體失去功能。原來他一直都知道。防他自戕自殘,防他病中無依,到底防不住人心無所戀。沈曠都不知該不該慶幸三爺爺尚有安及時察覺救下了沈嵁,他可憐大伯伯活得無趣,更可憐他自輕性命。
獲救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大伯伯全身都被塗滿膏藥的紗布包裹,唯露出鼻孔和嘴巴用以呼吸與飲食。他看起來更像具毫無生氣的傀儡偶人,沉默而僵直。人們無法知道他究竟醒著還是睡著,無論何時他都不肯動一下,不期待將眼睛開啟再看一看這紅塵俗世。行屍走肉,他卻連行與走都難以做到!
長輩們陸陸續續來探望,誰都沒有勇氣開口說話。沈曠覺得,那時候世上已無言語可以安慰大伯伯枯竭的生命,任何話聽起來都不過是徒然無力的虛情假意。大家甚至迴避著連問候都怯於表示,不想被他聽見,不想惹他厭惡。每個人都感到自己要對這一場死別負上極大的責任,理由卻不盡相同。秋哥姑姑和凌姑父愧疚不應相逼;父親跟母親遺憾不曾給予信任與支援;冉叔叔同常惜嬸嬸自責袖手旁觀;燕伯伯與拾歡伯母則壓根兒不願進來。拾歡伯母說,知而不理,悔之晚矣!
但同時,沈曠又明白這些理由背後更大的原因其實都是同一個。
——姐姐凌鳶最後走進來,眼淚掛在兩頰上,拭不掉,流不盡。
“對不起!”她伏在床邊,沒有似往常那樣碰觸大伯伯,僅僅抽泣著懇求,“是我不好,編謊話騙人,讓爹去逼你,是我自以為是。我真的懂了!求不得就是求不得,該放手的,我沒有放,一念之差,步步皆錯。不要怪我爹,他不知道。全是我的主意,是我錯了!
“求求你別死!我不纏著你了。我會離開你,走得遠遠的,去江湖裡做我的女俠。你一定要好好地,吃飯睡覺誦經,活得久一些。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來,也許一輩子。所以也別恨我好不好?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自私,可是恨一個見不著的人太浪費時間了。你這樣好,不值得在我身上放丁點兒心思。不值得愛,更不配讓你恨著!
“對不起,沈嵁!我還是喜歡你,但我不會再說了。我真的後悔,應該永遠當你是噯公子。那樣你也就永遠是杏花樹下留著長頭髮,長得很好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