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暫的一瞬。她活著,將來還有機會遇到比我更好的男子,陪她千萬年。讓她知道,等於是讓她選擇生還是死。她選擇生,我雖坦然,替她高興,心裡難免也會遺憾。她選擇死。我心不安。無知,有時是種幸福。她能進禁制,讓我再見她一面。已是我的福氣。”
花知曉怔了半晌才道:“是,我的性子太剛烈。如果我沒有化形給若水看。他未必會離開我。哎,我真後悔,如果把他強了再讓他知道我是妖獸化形,說不定我都有個孩兒陪著我了。”她曬然一笑,“沒有也好。省得我還要顧忌他。”
“既然發現了有那麼一條通道,地底不受業火焚燒。如果那天到來,你們七個便離開吧。你們不是上仙界的人。不必留下來。”
“少君不用再說了。我們不會走。”
明徹住了嘴。
這時,宮殿突然震動了下。
“越來越頻繁了。”明徹喃喃說道。
四面八方飛出數千人來。
明徹的聲音從山巔傳來:“凡下仙界入魔門者,皆可離開。”
他輕聲吩咐花知曉:“願意走的,你去安排。小白是你收留的下仙界孤兒,你把她也送出去吧。多設幾重陣法和結界。這裡的靈草奇果能摘的都摘走。他們留在下仙界,將來也不虞為化神飛仙差丹藥吃。”
“是。”花知曉飛了出去。
“少君!”琴長老踏進了平臺,語氣驚喜,“凌霄殿有動靜,仙子好像……醒了!”
明徹霍然回頭,飛進了宮殿。
琴長老跟著他身後,邊飛邊說道:“大概是最近結界震動頻繁,驚醒了她。”
明徹沒有回答,在宮殿裡穿梭,最後停在了一座花園門口。透過月洞門望進去,園子裡花木扶蘇,正中建著一座高大的殿宇。
月洞門處站著五位魔門長老,面帶笑容,上前施禮:“少君。”
明徹深吸了口氣,獨自走進了花園。他的腳步有點沉重,一步步走近殿宇,邁上了白玉階。
殿門無聲開啟。明徹停了停,走了進去。
殿堂正中擺著把巨大金色的椅子。扶手處是兩隻怪鳥首,椅身是兩扇羽翅,腳踏祥雲。明徹看了眼這把椅子,別開了頭。
殿堂左側垂著細密的珠簾。這些珠子晶瑩如淚,微風吹過,似水波嶙峋。擋住瞭望向殿裡的視線。
明徹拂開珠簾。看到一堵鮫絲織就的巨大屏風。
屏風上織就各種奇花異草。鮮活地舒展著枝葉。錯落有致的佈局,巧妙地將屏風後的景露了出來。妝臺,圓桌,書案,躺椅,睡榻。遠遠看去,與屏風的景融為了一體。
一個黃衫女人正對鏡梳妝。手中的玉梳梳理著長長的髮絲。只瞧著屏風透出的朦朧身影,就覺得她每一個動作都能入畫。
也許下一刻,她便起身行至書案。屏風裡就多出提筆揮毫的景。她若慵懶上榻,屏風裡又增了一幅美人斜臥圖。
明徹站在屏風後望著她,神思恍惚起來。
時間過得太漫長,她在他腦中的臉已經慢慢模糊了。只記得她的手伸向自己時,像一枝探進春水裡的弱柳。
嫵月仙子的動作微微停頓,又繼續梳了下去:“你便是明徹?凝實為人三百四十年了?”
聲音溫柔動聽,明徹揖首:“是。”
她站了起來,望定鏡子裡的自己幽幽一嘆:“一萬三千年了,我都快認不出自己了。不知道鳩郎可還記得我?”
明徹閉了閉眼,掩飾住眼裡閃過的憤怒與無奈。
嫵月仙子轉過身,朝他伸出了手:“明徹你來,瞧瞧我是否老了?”
明徹繞過了屏風,嫵月仙子的臉在腦中漸漸清晰。他認真地看著她,搖了搖頭:“仙子沒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