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裡的倉皇,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她根本不知道前路是什麼。
他看著她的眼睛,忽然一陣恍惚。
她竟然會這麼單純,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的。在這麼危難的時刻,她全然沒有他預想的自私,一心一意地為他著想。一個小丫頭,居然鉚著膽子來安慰和鼓勵他,他郭平川是何許人也,身經百戰號稱賽將軍,需要她善意的謊言嗎?這樣的事情,要放在從前,他會譏笑她自作聰明,可是放在今時今日,他卻是感慨萬千。
原來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個人嗎?淳樸而善良?
還是,調皮意氣的她,經過時間的調教,終於長大了?
一瞬間的失神,他馬上意識到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玩笑也不能再繼續開了,於是清了清嗓子,低聲說:“我們應該萬全起見,繞開定洲。”
“走山路,去豪州。”平川站起身,沉聲道:“走吧,我會讓你安全的。”剎那間,一掃頹廢之氣,那個英勇豪邁的將軍重現。
寒蕊怔怔地,忽然回過神來,抑制不住地叫道:“你剛才,是……”
平川嘴角悄然一扯,盪出一個揶揄的笑容,他撐起樹枝,腳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寒蕊想笑,又覺得自己應該愕然一下,她憨憨地甩了一下腦袋,癟癟嘴,忽然有些老大不高興起來。真是的,開個玩笑還這麼冷,讓人想笑都找不到理由。
雖然,已是秋天,可是中午的日頭,還是這麼毒。寒蕊汗流浹背地登上平石,也不管平川還在前頭爬著,一屁股就坐了下來,說:“我要休息了!”
平川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
寒蕊把包袱開啟,拿起飯糰遞過去:“吃點東西吧——”
平川的眼光落在飯糰上,默然片刻,然後,伸手把寒蕊的包袱拿了過來,他掏出一個窩頭,坐下吃了起來。
“你吃飯糰啊,傷還沒好呢。”寒蕊看了他一眼,湊近來,把飯糰舉到他鼻子底下。
平川別過頭去,冷淡地說:“我喜歡吃窩頭。”
寒蕊有些愕然。她頓了頓,嘆一聲,只好由他去了,說:“我去找水。”順勢一下,抽過了平川手中的包袱。
“我去吧。”平川起了身:“那邊林子裡有水聲,應該不遠。”
她沒有答話,徑直去了。
平川盯著她手中拎著的包袱,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去打水,需要帶著包袱嗎?
山林中很寂靜,平川嚥下第二個窩頭,望向寒蕊。她坐在一旁的樹幹下,正啃著窩頭,吃得很慢,咬一小口便喝一口水,似乎是怕象上次那樣被噎著。她一抬頭,看見平川正望著自己,也不過對視幾秒的時間,就別過臉去,然後,象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啟包袱,拿出兩個小布包來,說:“這是我在屋裡床下發現的雞蛋,把它們都煮了,平分,一人一半,各吃各的……”
說著,掏出兩個雞蛋遞過來:“這包是你的,你吃……”
平川斜眼一瞟,兩個小布包,確實差不多大,他沒有遲疑,接過雞蛋,剝皮吃掉,眼角餘光,卻看見寒蕊小心地,將她自己的那份收了起來。
她想再留一留,以防萬一?寒蕊會有這種謹慎的性格,倒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平川嘴角滑過一絲冷笑,她為什麼不想想,這山上,可吃的東西實在很多,不需要把這幾個雞蛋寶貝似地留著,等他的手臂好一點,隨便打點野味根本不在話下。
可是,她顯然,沒有想過要依靠他。是他傷得太重,還是,她覺得,既然他從前就不曾善意,如今,更不能指望他。也許,能被一個人依靠著,是男人自信的起點,此時,她所表現出來的自立,卻多少有些打擊平川。在她的眼中,他真的,就這麼不值得依靠,和信任麼?
這難道就是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