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樹諾從角落裡衝出來,一把拉住他。哥,別走了。我不要善如了。你留下來。你別走了。說完,樹諾趴在他的肩上嚎啕大哭。
樹諾,好好照顧她。好好照顧母親。
兄弟間,這一別就是二十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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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敬很少看見母親流淚。在他的印象裡,母親是安靜而沉默的。偶爾爆發的幹烈脾氣也是由於他撒謊造成。他走上前從兜裡拿出墨綠色的手絹,遞給母親。他說,不該讓你們擔心的。就要放假了。一切都會好的。
子敬,你很勇敢。她說。你比我勇敢。你也比我想象的要勇敢。
原是不該讓你們知道的。說著,他轉過身走到譚樹辰旁邊。母親,譚叔叔專門負責我這宗案子。他對我很好。父親知道的,如果沒有他,我現在應該在拘留所裡面。
善如抬頭看著站在子敬旁邊的樹辰。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這一刻她看到了什麼,一座原本被她保護的很好的秘密城堡就要瓦解。驚恐伴隨著內心深處的一絲慰籍劃過。她對樹辰點了點頭。謝謝你。
樹辰尷尬的咳了兩聲。如果沒有別的需要,我先走了。如果放假的話,案子還沒有終結之前,子敬暫時不能離開北京。
子敬,願意帶我和父親去看看你平時練琴的地方嗎?
學校的琴房樓除了學校老師和學生,外人不許入內。子敬辦理了手續,拿著同意親屬上樓的單子帶著父母走進大樓。
樓前的鏡子像是一個守護高樓多年的老人。見過數代音樂家或者偽音樂家。它藏著很多的秘密,世人不知,眾人不曉。從它面前走過,有颼颼的冷風撲面。雕花的棕黑色木質鏡邊大柱像兩根飽蘸藝術墨汁的毛筆,點下即是故事。
樓裡左右各有一處電梯。分單雙層行駛。電梯旁邊是各系公告欄,上面寫著不同的演出日程。白色的紙張因為貼上不牢,在空氣中發出嘩嘩的聲音,泛起年華流失的節拍。子敬在管絃系的公告欄上看到了期末主課考試的成績單。思齊成績躍居全校第一。他為他高興。
在電梯裡說話很容易分辨出系別。聲如洪鐘,還偶爾喊兩嗓門的一定是聲樂系的學生。化濃妝高談服飾打扮的多為民樂系的女生。這讓他想起了林鵑。只是林鵑素來是不化妝的。這是她和其他同系別女生的區別。本應該在喧囂世界裡享受熱切慾望的女子就這樣安靜的躺下了。他沉重地嘆氣。世間生存,猶如觀看魔術表演,明知有把戲卻無法看透。唯有等待把戲結束後的瞠目結舌。
在1119號琴房門口,有一個小小的露臺。露臺上可以俯瞰整個學校。紅色建築物後面的操場上三五成群的人在嬉戲,一顆籃球滾到去澡堂的小道上。他對母親說,那一切彷彿生來就與我無關。
進門後,母親擦了擦鋼琴上鏡框裡的灰塵,輕輕放下。子敬,聽說你有把很好的琴。
是。他從紫色的琴盒裡拿出來,右手胡亂的在弦上撥弄出聲響。
借琴給你的人我今天見過。她伸手摸了摸琴面,是個有風度的人。
你見過葉曉偉?
在機場。譚警官告訴我的。
哦,他和譚叔叔不合。
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他搶在母親要說明原因前又補充,我也不想知道。母親,你們坐下,我給你們拉琴。
很小的時候,尤其是冬天。母親和父親都在家的時候,他會坐下來給他們演奏。那時的他懷抱一把四分之一琴,拉簡單的樂曲,搖頭晃腦。那個時候,他不懂得靜下心來聽自己的情感,也不懂得用旋律帶動情緒或緊或馳。直到他不小心被自己開啟那扇蓄積了山洪暴發般能量的情感之門後,他再也沒有停止過對靈魂的搜刮和情緒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