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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齋鎮居住著千人,大多是蔡氏宗族中人,與別處築城而居不同,這處集鎮的外圍連最尋常的護牆都沒有,整飭的石砌屋舍,有一道石階從別鶴山莊直垂到鎮西北的甬道前。晴齋川從別鶴山流洩而出,在鎮子的東北角流入淶水之中,清溪切過晴齋鎮的一角,那一處兩岸砌著石堤,栽著垂柳,此時正嫩黃,葉在風中輕拂。

進鎮之前,徐汝愚讓十餘精衛留在鎮外等候,望了尉潦一眼,說道:「你也留在此處。」只與樊文龍、梅映雪沿著晴齋川進入鎮子。

鎮上宗族男子皆習武,少壯者都徵入軍中,偶爾經過的中年武者銳利的目光在徐汝愚三人身上逡巡不休。

此處是蔡氏宗族的世外桃源,蔡氏宗族裡的高位者早知徐汝愚進山的訊息,不知情者對突然闖入晴齋鎮的三人懷有強烈的敵意,卻有人過來將他們引走,任由徐汝愚三人在鎮中來去。

三人舍石階,沿著晴齋川向山上走去,奇石危立、怪柏虯生,三人如履平地,溪流在嶙峋山石間迭盪流淌,就像被縛在山石間的一條雪白長龍掙扎扭動,飛沫四濺,卻似龍鱗飛灑。

樊文龍微有詫異的望了梅映雪一眼,見她微微頷首,知道她有與自己一樣的驚奇。別鶴山從晴齋鎮所在的高山絕谷間突兀而出,拔高近三百丈,危峰險峻,有遺世獨立的慷慨,然而方圓卻不廣,只有約兩裡許,樊文龍自入別鶴山始,就凝聚心神將心識散於這片天地,蔡臨涯或許修為要高出自己許多,卻不應對自己一行人刻意斂息淵藏自己。

漸行水聲漸響,到最後已成驟雨之勢,前方藏有流瀑,再行果見前方現出一線流瀑從卷壁間掛下,竟有三十餘丈高。眼望著前面的水面陡然開闊,卻是一方深潭藏在萋萋芳草、陸離怪柏、嶙峋山岩之間,徐汝愚停在那裡,對樊文龍、梅映雪說道:「你們隨便在山間走走,我獨自上去則可。」

此時地域更狹,樊文龍也有把握感應到山上驟然現出的殺機,與梅映雪相視一眼,不再堅持,飄然往山左行去,梅映雪屈膝蹲在水邊,伸手探入雪白的湍流中,眼瞼一撩,明澈如雪芒一樣的眸光掠過徐汝愚看似淡定從容的臉頰,淡淡說道:「我便在此間觀水。」

徐汝愚點點頭,繼續向上走。

一道飛瀑懸在深潭之上,徐汝愚望了望崖頂,拔高三十丈,飛瀑流下,五丈之內尚成水線,水流十丈之外碰砸在崖巖上灑成如煙如霧的水花飄落下來,水珠從卷壁間奔瀉而下,騰飛翻卷,因風變化,儀態萬千,如幔如盤旋,日光照耀,曜出淺青淺紫之色,灑落潭水上,潭水翻白浪,騰挪不定,如雪龍遊潭。

徐汝愚斂去神識,僅以常識視之,飛瀑恰如乳白雲煙,這裡山勢已在四五千尺外,一片雲霧飄來,這時水煙雲霧難以用肉眼分辨。

潭邊有野徑支生到山左的山莊裡去,野莖讓離離春草淹埋,此地不常有人來。幾點足印踩折青草,足印一直延伸到卷壁之後。徐汝愚循跡走過去,繞過卷壁,卻見一處十數步見方的坪子,坪崖邊緣立著一座墳塋,一個皓首龍鍾老者正蹲在墳前用藥鋤鋤去墳塋上的蔓草。

墳前白石碑上的篆寫之文:愛女靖河之墓。

徐汝愚怔望著白碑,心傷瀰漫,淚湧如泉,走到墳前,屈膝跪下,首伏膝間,長泣不已,將膝上長袍盡數濡濕,也難抑心中悲情。

父親顛沛孤苦,視死如生,一抹深情俱埋在此間;自己幼時失怙,流離江湖;這其間的苦楚傷情一時間都湧到咽喉之間,徐汝愚禁不住嗚嗚低咽。

日漸西斜,徐汝愚緩緩抬起頭,如死後生,望了望墳塋,從懷裡掏出一捧青綢包裹,徐徐展開,卻是取自灞陽城外的一抔黃土,徐汝愚將黃土灑到墳上,長拜。轉身對龍鍾老者說道:「煩請老丈對山中老人言語,江寧痴兒祭過娘親,就此離去了。」說罷,向老者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