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他第一次,出手即濺血。
容修在自己的左肩膀上點了幾下,血液浸溼了他半個身子,即便是他也變了臉色,可那副面癱臉上的表情卻還是萬年不變。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與身體脫離的整條手臂,淡淡道:“確實是很厲害的毒,但既然是需要透過血液才能流遍身體的毒素,那麼毒素進入體內的時間,便和手掌血液流轉回身體的時間是同調的。如此,在毒素進入身體之前,徹底斬斷它的流通渠道便好。”容修抬起頭看向不可置信的老者,竟是有些得意地笑了:“內功深厚的人通常能夠容顏永駐、衰老緩慢,其一方面的原因便是全身上下的血液流動慢於常人。百年前的魔主中毒後尚能在眾高手的圍攻下堅持五天五夜,你居然以為,我連個七十歲的老頭都不如麼?”
容修鮮少穿白衣,但修影為了武林少俠的光輝形象,對白衣甚為偏愛。此刻容修白衣染血,衣角領口都暈開了血色的花瓣,青年背脊挺拔,風韻依舊,竟是說不出的頹然灑脫。
他面色蒼白,轉身走到石床邊,用僅剩的那隻手臂將容潛抱了起來。
“看樣子,你是不會乖乖讓我救容潛的,如此,容修便告退了。”抱著容潛從老者的身邊走過,在擦肩之時容修微微停頓了下:“我不知道我的嫡親是何許人,但無論如何,容修感謝他們為我提供了這副身軀。割骨還父割肉還母這種矯情事我做不出來,這具身體即使殘破也有其用處,一條手臂,還卻此份恩義,從此莫要再來找我麻煩。”
老者已經紅了眼睛,此時低吼出聲:“你以為你這樣老夫就拿你沒辦法了麼?打破虛空又如何,百毒不侵又如何?只要你敢帶著容潛走出這暗室,老夫保證你到哪兒都無法安生!老夫保證!”
“容修所依仗,從來都不僅僅是這身修為。不過區區武夫,大好男兒能怎以此為傲?但是……”容修低低嘆了聲:“既然,容潛不願我從政,我便可以不問五穀;鱗淨不想我行商,我便能夠金銀不分;棲梧……棲梧不信我會一直陪著他,那我不妨斷去雙腿讓自己無法離開他。容修的野心,只是護短而已,僅僅是這種程度的東西。所以請別再逼我,我懦弱得除了這些,便什麼都沒有了。”
“不!”老者尖叫出聲,一直十分年輕的聲音終於尖銳起來,餘音沙啞,如同他的面孔一般蒼老幹枯:“你是那個人的兒子,你是那個人的兒子!你怎麼可能,怎麼能夠這樣……你必須站在頂峰,傲世獨立,把容潛從你爹那裡搶走的東西統統奪回來!你怎麼可以!!——”
“但是,生父……生父的摯友啊,你真的以為容修不問五穀,不分金銀,不逃束縛,就真的什麼都不會了麼?”容修低聲笑了笑,轉了話鋒,打斷老者的話:“我這身功力從何而來?我處事做人又是何人所教?容修養了我十三年,我離開之後他和鱗淨分別動用各種手段查到至今,依舊未能知曉,你便真的以為容修的心智是一夜間長成的麼?”
“我謝容潛三年不離不棄之恩;敬鱗淨為我生父報仇雪恨之心;傾慕棲梧陪伴此生之念。”容修微笑著,抱著容潛毫不猶豫地走出暗室,面色平靜淡然:“你想要我做的,我並非做不到,只是沒必要為你而做,如此罷了。”
容修走得瀟灑決然,屋內老者靠著牆壁滑坐到地上,他兩手撐在身側,似哭似笑。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抬手捂住眼睛,彎下背脊把頭埋在膝蓋上,發出咽唔的類似於哭聲般的聲響。
他怎麼會以為容修不是那個人的兒子……那股子從骨髓裡生出來的、看不起天下人的傲氣肆意,分明與那個人如出一轍!
突然想起容修之前的稱呼,摯友麼?老者苦笑一下,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願跟在那個人身邊而已,那個人所認的摯友只有容潛,即便是最後容潛搶走了他的一切。
老者脆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