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功夫不壞——我們兄弟今天算是栽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夥子,你報個萬兒吧!”
說話時,山西人一頭華髮,刺猥似地直立而起,那一雙三角眼,精芒畢射,簡直恨不能一口把對方生吞下去。
整個下半截身子,都讓血滲透了,他卻硬是直立不移,倒也是條漢子。
袁菊辰略一遲疑,隨即報出了姓名。
山西人重複念著“袁菊辰”三個字,字音卻似由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就對了……”山西人冷冷哼著:“西山鶴袁海天是你什麼人?”
袁菊辰猝然吃了一驚。
“我看也像!”後來的藍老二冷森森說:“不用說,是你爺爺了,好小子,連你爺爺西山鶴在世的時候,對我們尚且禮讓三分,你這小子……”
說話口音是濁音極重的“保定府”味兒,較諸前者的山西話,尤其刺耳。
“好了!”山西人打斷了同伴的話,三角眼裡迸著火星,陰森森地說道:“我們這個樑子算是結上啦,小子,你今天傷了我一劍!我一定要在你心上紮上三刀六個眼,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話聲一停,再也忍不住頹廢之勢,身子一軟,幾欲不支地倒了下來,卻是藍老二橫臂一擋,緊急中攙住了他倒下的身子。
藍老二更不是省油的燈,像是喝風那般地呵呵笑著,一臉的陰狠殺氣。
“小子,咱們是死亡約會,不死不散,後會有期!”
腳下一蹬,雙雙飛身而起。荒草裡,連續幾個起落,已是不見。
直瞧著一雙土佬跑沒了影兒,再見蚱蜢小舟已解纜自離。
好久、好久……袁菊辰才把手上長劍收入匣內。
“袁大哥……”
潔姑娘抖顫顫地搶步而前,臉上表情錯綜複雜,說不出是喜是悲,更多的卻是無限驚詫……
潘夫人、彩蓮更像是三魂悠悠地由夢裡醒轉,連驚帶嚇,早已熱淚汪汪。
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木訥少言,極具內涵的這個年輕人,竟然會有這麼一身不可思議的高超武功?要不是他的侍衛身側,孃兒兩個豈能還有命在?絕處逢生,幾疑身在夢中,真正說不出的悲喜交加。
“孩子……你……你……”
一言出口,潘夫人情不自禁,竟出聲痛哭起來。“雨過天晴,沒有事了!”袁菊辰頗似感慨地微微一笑,向岸邊打量一眼:“我們走吧!”
“十三把刀”
扯起了風帆一面,老艄公倚舵而坐,再一次點火抽菸,像是有沉沉的心事,使得他很不開朗。
透過噴出來的濃濃煙霧,他用半眯著的一雙眼睛,向著船頭上的一人一狗打量著。
風緩水疾,舟行甚速。
這一帶水道極窄,七扭八變,蜒婉如蛇。如此水勢,即使慣以駛舟的老手,也得十分仔細,一個不小心,撞上了岸邊礁石,保不住人舟俱碎,葬身魚腹。
老艄公卻似胸有成竹,一點兒也不慌忙,胳肢窩夾著舵把子,憑恃著他特殊的熟練反應,不時地左右移動,即能化險為夷——他猶能處變不驚,忙裡偷閒地抽上口煙,這般鎮定功夫,全在老到精深,卻是修來不易。
閒來無事,袁菊辰把一口寶劍拿在手裡玩著。
他不只一次地拔劍出鞘,明晃晃的劍身,映以天光,燦若秋水,直似鏡子般的明亮,以之窺物,沿途景色,歷歷在眼,船上的一切,即為之畢陳眼底。
由是,老艄公那一張生滿了鬍子的長臉,在銀光顫動的劍身上,直似呼之欲出。
——那一面,大黃狗倚舷而臥,懶洋洋的顯得很不精神。
一向在陸地上生活慣了,這是它有生以來第一次乘船,顯得毫無生氣,看起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