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著兩隻手,許驛丞一臉為難地道:“這個責任太重了……我擔當不了呀!”
倒也是實話,憑他一個小小驛丞,是個官兒都比他大,若是錦衣衛來此要人,他能拒絕?一面是直屬長官,一面是京裡權宦,夾在兩難之間,那可真要他的命了。
“可是……”她心裡放不下的還是袁菊辰:“袁大哥他還在病裡……還在發燒……”
許驛丞一笑說:“這個簡單,袁先生可以留下來,放心在這裡住著,等病完全好了再去。”
侯亮說:“就是這話,他病好了,還怕找不到門?這就用不著操心了。”
“可是……誰服侍他呢?”
“我,我,”許驛丞用手指著自己鼻子:“我本人親自服侍他總行了吧!”
侯亮哈哈笑說:“你瘦裡瓜吉的,沒四兩肉跟個雞似的,哪能侍候人?”
“我專門派兩個年輕的服侍他總行了吧?”
這麼一說,連潔姑娘也忍不住笑了。
想想也是,萬一京裡錦衣衛再派下人來,一家人性命堪優,袁菊辰又在病中,自是無能抵擋。對方要抓的是潘家人。正主兒既然走了,當然不會留難他一個外人,倒不如留下他獨自在這裡好好休養,等傷勢好了再去太原相會不遲。
心裡雖然這麼定了,總是依依難捨。
記得當日動身之先,袁菊辰已經說過,他此行只是護送自己母女,卻無意入住洪家,這也是人之常情。每一想起,心裡就有說不出的紊亂,那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承他全力照顧,人家既然豁出了性命,保護自己母女的平安無恙,哪能再對他心存見外?
微妙的感情,便種因於此……
短短几日的相處,其間更多兇險,卻是無阻於她內心感情的滋長。卻是因此而認清到對方高尚的人格,偉大的同情,兩者交匯,從而形成了袁菊辰“俠士”的造型,也贏得了潔姑娘的芳心暗系……
她卻也知道,這是不智而愚蠢的。
不如運施慧劍,斬斷情絲,彼此珍重,就此分手了吧……
離情
分別的時候,天上下著濛濛小雨。
病榻相對,不盡依依別情。
只彷彿他充滿感情而祝福的眼睛,直直地向她注視著。接著這雙眼睛又轉向潘夫人,流露出的依然是一個“俠士”的偉大同情。
“夫人請多珍重……”他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就此分手吧!”
“孩子,你多保重吧……”
緊緊抓住了他的肩,夫人一時亦為之語塞。
她說:“這一路多虧你了,好好養病,等病好了,想著來太原一趟,我們再見一面……
知道吧?”
看著她母女,袁菊辰爽朗地笑了。
多日以來,沉重的心理負擔,至此才似脫卸。
“大哥……”
才叫了一聲,潔姑娘的眼圈兒紅了。
“別急著趕路……好好把身子養好了,我們在太原等著你,一定要來……”
“我一定來。”他又爽朗地笑了:“你們放心去吧!”
侯亮由外面進來說:“車套好啦,夫人跟大小姐請上車吧!”
潘夫人應了一聲,把一個包有銀子的綢子小包,塞在他的枕下:“這個你路上留著用吧。”
“我……我用不著。”
打心裡他就不願意收下,可是她們母女那麼誠摯的表情,卻使她難以拒絕,也只有領受了。
接下來彩蓮撐起了一把油紙花傘,同著侯亮,侍候著她們母女來到了院子裡。
邁出門坎兒的一霎,潔姑娘緩緩回過身來,那麼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
領受著她臨去的多情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