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想看杜懷瑾戲謔的目光和許熙怪異的神情
耳畔卻又傳來杜懷瑾的戲笑,“難道不口渴?”沈紫言聽著他輕佻的聲音就覺得一陣氣悶,往日在家也就罷了,現如今是在綺夢樓,雖沒有多少人,可畢竟是外面,又有許熙在跟前,他這樣到底算是怎麼著恨恨之下,不動聲色的,挪了挪雙腿,尋著杜懷瑾的雙腳,在桌下狠狠的踩了上去。
她人小力微,這一腳下去,在杜懷瑾腳上不過是撓癢一般。杜懷瑾眼裡笑意更深,推了推她跟前的小茶盅,“吃了茶,我叫人做幾樣小菜讓你嚐嚐,才好有力氣說話。”刻意咬了咬力氣二字。沈紫言哪裡聽不出來他的意思,眼睫微閃,那股不服輸的氣焰卻又湧上心頭。
許熙坐在對面和透明人似的,對他們倆之間的小動作雖心知肚明,可也裝作沒有看見。眼中迅速掠過一絲失落和悵然,但很快又被淡淡的喜悅掩蓋。暗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看得出來,杜懷瑾對她也不是無心。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溺愛。
覺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口又隱隱作痛。看著她過得好,雖然歡喜,可心底,卻終究是有一抹揮之不去的黯然。
心總是在一剎時暗滅,感覺鈍重無比,得慢慢去磨折其中情意。
杏花煙雨的揚州,春草漫過河堤的時節發生的一場猝不及防的邂逅。想不到竟連帶得他的心也如同江南水鄉的彎彎道道,纏綿悱惻,卻又無可奈何。
杜懷瑾抿著嘴,站起身來,透過窗子望著樓下波光瀲灩的秦淮河。
沈紫言微微一抬頭,就看那抹白色的身影獨倚在窗前,明明是豔陽天,他的背影卻籠罩在一團淡淡的陰影裡,自有一股說不出的落寞。再一垂頭,就想到幼年時在揚州二人的一場邂逅,心裡生出淡淡的悵然,也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
杜懷瑾微眯著眼,飲了一口茶,慢悠悠說道:“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大抵是說,水是至柔至剛之物,來去自如,滋養萬物,亦同佛家說,緣起緣滅’,總不強求萬物羈留,動則氤氳有致風生雲起,靜則堅毅如山石。至於人和人之間的情緣來去,用什麼形容也不如水貼切。”
他輕飄飄的話一出口,許熙身子陡然一僵,細細的想了許久許久。想到那一日的煙火,那一日的翠柳,那一日大運河的波光粼粼。以及,記憶裡小女孩如同三月桃花的笑靨。而後終於重疊,變成沈紫言一身寶藍色小廝衣裳的影子。
這一刻許熙突然釋懷,只要她高興,身邊的良人不是自己,那又有什麼關係
沈紫言也飲了一口茶,細品著杜懷瑾話裡的意思,一顆心千轉百回。身旁的這個人,看似漫不經心,心裡其實和明鏡似的,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吧。只是,他好像察覺到什麼,卻沒有明言,沒有動惱,也沒有滿腹酸意。只是就這樣用一番話,坦然的,也是大度的,說了出來。
這樣的男子,叫沈紫言如何不欣賞
杜懷瑾再回過頭來時,目光裡已是一片清明,輕笑了笑,“既來之則安之,不如讓人做幾樣好菜,我們也把酒言歡。”說著,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坦然的笑道:“我聽說這裡的酒水是取自城外的南山,口味十分甘醇,還未曾嘗過。”
沈紫言也高興了起來,嘴角微勾,靜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這一頓飯,可以稱得上是賓主盡歡。只是到最後,分不清誰是賓主。
許熙和杜懷瑾都是酒量極好的人,二人推杯換盞,不多時一罈酒就罄盡了。沈紫言卻是不敢貪杯,也不過略飲了幾杯,頗有興致的看著杜懷瑾拿著白玉筷子敲擊桌面,看得出來,他心情很愉悅。
這也讓沈紫言暫時忘記了,現在是亂世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見一團大紅色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沈紫言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