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妙相寺被寇放火殺人,恣行劫掠,不知何方盜賊,如此強梁?今樞密院行下文書來,著各府州縣捱查申奏,汝眾人可知本郡所轄各縣地方,何處險峻幽僻,可藏賊寇,一一查報,以便申奏。”內中一個老成書手稟道:“本府所管州縣一帶,都是西北偏僻之境。其中山嶺甚多,嘯聚剪徑的,不止一處。只有定遠縣劍山極其險峻,周圍百里。山頂有一寺,名彌勒寺,內藏一夥強人,尤為兇險。為頭三個大王,智勇兼全,部下聚集千餘亡命之徒,專一打家劫舍,白日搶擄。本府與各州縣老爺,屢次招軍剿捕,不能取勝。近日招軍買馬,其勢愈大。數日前人傳皇城被盜,焚寺殺人,沿路劫掠,都諒著是這夥強寇。今日詳樞密院發下的文書,亦為此事,必是此盜無疑。”邵從仁道:“前官好無見識,既有大寇橫行,即當申委征剿,何故懈玩,縱盜為虐,養成賊勢?今日不速征剿,更待何時?”眾書吏稟道:“這一夥強盜,不比別的小賊,雖然劫掠梟勇,中間多存仁義,因此小民悅服,官軍難捕。”邵從仁道:“胡講。既為劫盜,無非是殺人放火,劫奪不仁,有何好處?”眾書吏道:“老爺不可輕看了此賊。這寨主姓薛名志義,生得虯髯黑臉,兩臂有千斤之力,人皆叫他做黑判官。初上山為盜時,縱性殺人,無所不為。近來不知怎地改過,只取人財,不害人命。這遠近地方窮苦百姓,反賚助些銀兩,得以過活。”邵從仁笑道:“你等為賊所愚,這是他誘人之法。窮苦百姓不得衣食的,有些賚助,都從這廝為盜了。”書吏道:“不是順他為盜。老爺管下二州六縣地方,風俗習頑,恃強欺弱,倚富凌貧,豪貴之人,暴戾者多,屢為不公不法之事,欺壓小民。及至興向告理,反是貧民受苦。這薛志義專一憐貧濟困,剪戮豪強,小民或被豪富所欺,到他山寨中訴冤,反贈銀兩,或送米布。不拘遠近,親自帶領人馬,將恃強為惡之人,登時殺戮,放火燒屋,擄劫一空。良民善士,毫無侵犯。過路單身客商,並不加害。百兩之內,一絲不取;百兩之外,十取二三。英雄落難之士,必贈盤纏,故此遠近盡皆悅服。本郡各縣老爺,幾次差兵擒剿,這些士兵捕卒,見了他誰敢交戰,望風而走。因此官軍不能捕捉。”邵從仁聽罷,發付眾人散去。退入後堂,寢食俱廢。心下躊躇:“這一夥強寇所為,意不在小。如此假仁借義,除暴憐貧,乃是收買民心之計。目下朝遷專信釋教,持齋看經,不理國政,四方盜賊蜂起,干戈日興。倘或旦夕為亂,百姓附之,豈不我處先遭其害?彼時玉石俱焚,涇渭莫辨。不如及早申明省院,調遣名將,起大隊人馬來,方可除得此寇。”連晚修成文書,差一個老成幹辦,星夜進京樞密院申報。
當日牛進、謝舉二僕射接得鍾離郡公文,拆開看時,道:
鍾離府知府邵從仁,為剿寇靖國安民事:卑職所轄郡縣,地界俱西
北山僻之境,盜賊易於潛匿。目今朝廷專重釋教,滑賊益多。無事則結
黨為盜,事發則削髮為僧,雖加嚴緝,而緝捕人員,眼見是盜,不敢擒獲,
只礙皇上敬信之故也。本府所屬定遠縣劍山彌勒寺中巨寇,姓薛名志
義,綽號黑判官,有萬夫之勇。部下健卒嘍囉,約有數千餘人。橫行劫
掠,假仁借義,買結民心。度其所為,非止劫盜而已。本郡官兵收捕,屢
為所敗。近奉明文妙相寺火焚殺戮僧眾一事,非此大寇,不敢如是橫
行。卑職夙夜乾乾,偵查的確,已行募集鄉兵操演訓練,專候奏請天兵,
檢選大將,併力剿除。若更遲延,切恐釀成大患。伏乞照詳施行。
二僕射看畢,謝舉道:“此賊巢穴離皇城頗遠,來往亦須數日,為何一路並無攔阻警報,任彼進退自如?”牛進笑道:“鍾離郡至京城路程雖遠,然一路無人阻擋,皆是這一班貪位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