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幫徒惡狠狠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麻衣青年道:“他欠了多少,我幫他還。”
那幫徒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笑道:“銅錢半貫!”
顧老者顫聲道:“哪有那麼多,哪有那麼多?”
劉桑暗中算道:“一貫是千錢,當前一兩銀子可換一千二百錢,半貫相當於半兩銀子。他打一年魚只怕也就是賺到這點,這幾人分明是故意刁難。”他現在身為凝雲城附馬,衣食無憂。但當年畢竟也是從農村過來的,深知王侯一頓飯、貧民一輩子,這種事真不只是說說。
另一幫徒yīnyīn的道:“你拖了這麼多天,利滾利。息滾息,已經是便宜你了。”
麻衣青年道:“我幫他付。”蹲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倒出銅錢,一枚枚的數,竟然真的數了六百個銅板出來。
那幫徒卻是哼了一聲:“在我南原,交費交稅,都要付楚家的刀幣,這規矩你不曉得麼?”
麻衣青年道:“我這是官鑄的銅錢,並非私鑄……”
那幫徒道:“規矩就是規矩。”
麻衣青年想了一想。將銅板收回,卻是掏出一兩銀子:“這兩銀子已抵得一貫,還請幾位幫我到錢莊換換,多出來的,便請幾位喝酒。”
那幫徒接過銀子。再哼一聲,沒有多話,與其他幾人耀武揚威的去了。
顧老頭與他的孫女連番道謝,麻衣青年也未多說什麼,拱了拱手,就這般離去。
劉桑忖道:“這人為幫他人,出了一兩銀子,看來身上並非沒錢,但穿的卻是麻衣麻鞋,他隨便拿一兩百錢出來,換身行頭,也不至於這般樸素,他只怕是墨門的人。”也只有講究“節用”、“非樂”的墨者,才能做到這點。
再行看去,見那少女看著那遠去的青年,眼睛發亮,神情發呆,不由一陣好笑,果然英雄救美,仍是這世上最浪漫,也最容易討女子歡心的事。
祖孫倆攙扶著去了,劉桑回過頭來,看著船伕,道:“剛才那些人說的刀幣是怎麼回事?秦時雖然出過刀幣,現在各地用的不都是孔方麼?”
船伕道:“客官有所不知,那些官老爺、大老爺說,現在到處私鑄氾濫成災,所以一切上繳的稅費,都統一用南原錢莊的刀幣才成。”
劉桑道:“南原錢莊?”
船伕小聲道:“楚家大老爺們開的。”
劉桑道:“你身上可有這種刀幣,讓我看看?”
船伕道:“有,有。”取出一枚刀幣。
劉桑接過來,見這刀幣份量與官鑄的銅錢差不多,樣式卻有些像秦始皇當年所鑄,且sè澤通透,質地不錯。他心中暗訝,想著楚閥還是挺有良心的。他笑道:“雖然樣式不同,但這錢含量很足,真要換起來,你們其實還賺了一點兒。”
船伕道:“客官,請看上面的‘十’字。”
劉桑道:“怎的了?”
船伕道:“這一枚刀幣,當得十枚銅錢。”
劉桑脫口而出:“他媽的!!!”
船伕道:“世道如此,世道……”
劉桑搖頭嘆氣,剛才還覺得楚閥有點良心,現在看來,分明就是黑透了。
楚閥勢大,凝雲城地小,但楚閥是世卿,本身沒有徵稅權,只是“代朝廷收稅”,收的稅款可以留住部分,大半上繳,至於稅收多少,亦是朝廷說了算,它本身並不能加稅,不像凝雲城夏家,雖勢力更小,卻是王侯,楚閥想要加稅,就必須找到名義和藉口,又或是採用拐彎抹角的方式。
如今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急速下降,各地私鑄銅錢的現象確實嚴重,但楚閥以此為藉口,弄出所謂“刀幣”,本身又何嘗不是私鑄?但是南原銅礦有限,就算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