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化開的河水靜靜地流淌而過,河邊站著一個紅衣男人,臉頰上有一塊巴掌大的血紅的胎記,正是喜喪鬼孫鼎。他側著頭,仔細地留意周圍的動靜,一隻手伸開,手指微微彎曲,垂在身側,月光下看得清上面閃著的不像面板的光澤。
忽然,身邊幾道黑影疾奔他而來,孫鼎飛身而起,迅速與這群穿著夜行衣的人纏鬥在一起。
鬼谷十大最是窮兇極惡的惡鬼中,又以“喜喪鬼”“吊死鬼”“無常鬼”為首,倒不是說其他的惡徒便不厲害,只是這幾人早已經紮根鬼谷,又是會拉攏打壓人的,已經自成勢力。
喜喪鬼孫鼎一雙羅剎掌不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至少眼下中原武林中是獨此一份的,中者三步內即刻斃命,屍體上會留下一個血紅的掌印,從前心一直穿到後背,霸道至極。
他深夜忽然遭人圍攻,也並不慌張,好像絲毫也不害怕似的,一雙毒掌鋪天蓋地地四下翻飛,不多時,這群在他看來自不量力的小蟲子便不堪一擊地潰逃了。孫鼎卻也不追,只是俯□,撩起一個屍體的衣服,看見那屍身腰上紋著的鬼面,便冷笑了一聲。
有過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一個人從他身後現身出來,走過來,皺皺眉,俯身望著那屍體腰上的鬼面,問道:“怎麼回事?”
孫鼎將雙手攏回袖子,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老孟,你來晚了。”
——這老孟,正是那日周子舒和溫客行深陷敵穴時,顧湘找來挖地的幫手,他依舊是一身普通的粗布麻衣,走得疾了,能看出此人左腳微微有些跛,不過不明顯,要很仔細看才看得出。他五官平平,若不是表情嚴肅,看起來竟有些慈眉善目,身前還罩著個殺豬屠夫們常見的披在身上的大圍裙——真像溫客行說的,換了身屠夫打扮。
老孟將那屍體臉上的面罩揭下來,蹲在地上思量了一會,又嘆了口氣站起來,搖頭道:“是薛方的人。”
他一抬頭,只見孫鼎正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的大圍裙看,便解釋道:“遵谷主之命換上的,孫兄有什麼意見麼?”
孫鼎冷笑一聲,說道:“谷主?那麼一個乳臭未乾斷子絕孫的東西,就值得你跟個哈巴狗似的忙前忙後地巴結他?”
老孟臉色不變,聽完只是說道:“你可以當著他的面也這樣說。”
孫鼎像是想起了什麼,眼角抽搐了一下,冷冷地哼了一聲,放聰明瞭些,不再糾纏這個話題,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既然如此,老孟你不如稟報谷主一聲,好叫他知道知道,那薛方是怎麼膽大包天,私自出谷犯了規矩不說,眼下竟惱羞成怒到連我也想殺。”
老孟皺了皺眉,說道:“我最近聯絡不到谷主……”
孫鼎不耐煩道:“紫煞那丫頭呢?”
老孟又搖搖頭,只問道:“依你看,薛方這回也是為了琉璃甲麼?”
他提到“琉璃甲”三個字的時候,孫鼎的目光飛快地閃動一下,隨即便看向了別處,口中只是說道:“薛方那顆心大得很,我勸你……還有你那谷主,還是都小心為妙,不然……哼。”
老孟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沈慎是不是你殺的?”
孫鼎聞言頓了頓,挑挑眉,拖長了聲音問道:“怎麼,你這是在試探我?”
老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胸口,壓低了聲音,道:“孫兄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琉璃甲,誰不想要呢?別說是吊死鬼,便是底下的小鬼們也都蠢蠢欲動,連長舌鬼那麼個東西,都敢設了陷阱地穴,拼出性命算計谷主……誰得到琉璃甲,誰就是下面一任風崖山主人,你若不想要,做什麼一直盯著那姓張的小東西?”
孫鼎哽住,半晌才說道:“我那是想讓姓張的小子指認薛方!”
老孟看著他只是笑,並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