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婉兒心念微動,卻是半個字也不曾張口,只是低著頭晃著皇帝的手臂,只做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皇帝打量她似出神的模樣,彷彿對此不感興趣,微微放下心來。卻是當真有些心思難言,宇文翊的出風頭,原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的兒子,他最清楚,宇文景卻是有些驕縱了。都是這些年的恩寵叫他忘了形,為了叫他凜然一些,皇帝特意提拔了宇文翊出頭,給他打擂練手。誰知,宇文翊竟是一塊璞玉,漸漸瞧著不輸於宇文景的模樣。
只不過,皇帝是不肯叫宇文翊繼位的,只因為,宇文翊的出身……宮中的傳聞,大多數瞞不了皇帝的耳朵。當年有人傳,宇文翊的母親與人有染,宇文翊並非龍種,並沒有逃脫皇帝的耳朵。對宇文翊的冷落,也是因為如此。
且,宇文翊是沒有母族的,不論從何來看,他都不適合做皇帝。
只見皇帝又出神了,宇文婉兒卻不樂意了,她今日的主要目的還沒達到呢,便晃著皇帝的手臂道:“父皇,那綠蔭閣的女子欺侮我,父皇打算怎樣懲治她?”
皇帝被晃回神來,聞言目光閃動,卻只是板起臉道:“懲治什麼?你打花了人家的臉,人家卻連你的一根汗毛都沒碰到,你還冤屈了不成?”
“她派人追了我好幾條街!我的珠釵都跑掉了,父皇!”宇文婉兒不敢置信地道,她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被一介平民欺侮了,皇帝居然不給她討公道?
誰知,皇帝竟然當真不打算管她,只道:“你這囂張跋扈的性子,卻該改一改了。只帶了幾個侍衛就敢逃出宮,還任性地一個人跑出去,今日毫髮無損地回來,算你幸運。那女子雖然百般不好,卻也有一樣好,那就是代替朕教訓了你。”
宇文婉兒不由愕然,這回知道了,皇帝是真的不打算給她出氣了。一時間,心裡冰涼冰涼的。百轉千回,只愈發懂得了一個道理——她並不是他寵愛的女兒,她只是他寵愛的玩物。
“婉兒知道了。”宇文婉兒低下頭,掩蓋住濃濃的失望和心寒,屈膝行了一禮便要退下。
皇帝又道:“你大皇兄這幾日身體不大好,也不知道怎麼生了怪病,一身斑點,今日連桂花節都沒有出來露面。明日你去怡景宮陪他說一說話把。”
宇文婉兒點了點頭,心中愈發冰涼,宇文景荒淫無度,目光短淺,又剛愎自用,結果皇帝卻把他當兒子,當繼承人。大事小事,都不曾忘記他。而自己……對照之下,愈發心中堵得慌。
忍不住抬起頭道:“若是我也是男子之身便好了。”
皇帝倒是有些興趣,問道:“為何?”
“如果我是男子,便可以入朝為官,有權有勢,誰欺負我,我便百倍欺負回去,多麼痛快?”卻是試探皇帝,對於女子入朝為官的事情,竟是什麼看法?
皇帝卻誤會了,只以為宇文婉兒還念念不忘,只想著找木如眉報仇,便打哈哈道:“身為女子不是挺好?無需像男子一樣勞累。”
宇文婉兒對皇帝早已經失望透頂,此刻只是冷峻分析,如何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故而面上浮現不滿,又撅起嘴道:“我讀了許多書,識了許多字,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辛辛苦苦讀書練字?竟是整日撲蝶採花更愉快些。”
這個問題卻把皇帝問得怔住了,然而今日已經晚了,且白日裡又發生許多事情,故而雖然腦中一閃而過什麼,卻沒有深想:“好了好了,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把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忘掉,明天開開心心地去看望你大皇兄。”
“是,父皇。”宇文婉兒屈膝一禮,轉身退下了。
從正陽宮走出來的一剎那,只覺得秋風真涼,將她的骨頭都吹透了。
然而剛走出兩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