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鯉坐在堆起的木柴火上蹬小腿,朝他吹了聲口哨,伸出兩手食指那麼一挨:「沒瞧看出麼,這叫鶼鰈情深,鴛鴦雙飛!」
晁晨倚著柴門往裡瞧。
這夫妻倆真就如那丫頭所言,是在過二人小日子,真真教人艷羨。那妍娘只瞥看一眼,柴笑便曉得該取該拿何物,雙手奉遞過去,而手下那些操累活,是不需過那女子手的,柴笑早早擔下,還給人個小驚喜。
雙鯉跟著擠上去探頭探腦,三番五次後,忍不住問:「柴大棒子,你怎知道嫂子想說什麼?我怎地半點名堂沒瞧出?」
柴笑暗喜:「心意相通,小丫頭片子學不來!」
哪知雙鯉嘴巴纏人:「那你倆最初怎麼懂對方意思?」
「連比劃帶猜。」
雙鯉「噢」了一聲,暗自竊笑,故意再問:「那你怎知曉嫂嫂心悅於你,你這大老粗有這麼通情意?萬一是你臉皮厚比牆根,惹得人家不得不跟了你!」
「你,你!」柴笑嘴不巧,說不出,還覺得有些臊,當即抽出灶膛裡的燒火棍,揮舞著要給小姑娘打板子。看他二人追打,妍娘也掩著袖子燦爛地笑起來。清早去跳五禽戲養生的崔嘆鳳路過,瞧那嬉笑棒打不明所以,便湊過去同晁晨問。
晁晨說與經過,崔嘆鳳笑著解釋:「這個我知道,因為眼底見心,愛恨與否,全寫在眼裡。」
本是無心之說,恰好公羊月從屋前走過,邊走邊系髮帶,晁晨不由回頭,公羊月亦不經意抬頭,兩人相望,只見那抹紅衣眉眼溫柔。
晁晨心如鹿撞,假裝看向別處。
柴笑正追打至此,這鐵漢柔情,竟是當真心細如塵,匆匆一掃便察覺他神色不自然,遂開口:「怎麼?」
晁晨窘迫,略一沉思,找話說:「那日聽說柴老大你要離開千秋殿,在下疑惑,不知是因為厭倦江湖紛爭,還是為殺手這行的瓶頸所困?」
「都不是,當然……是因為妍娘!」柴笑把燒火棍丟回灶膛,隨手往衣袂上擦去煙鍋巴,幫著上手端碗,「你們這些讀書人的風雅俺不會,也說不出個風花雪月,俺只曉得,愛很自私,是道義也顧不得,武林丟便丟罷,俺只願她不受傷害。」
雙鯉在後頭幫腔:「晁哥哥,你這都不懂,說明嫂嫂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唄,這不就是輕重緩急?」
晁晨一怔。
對他來說,哪一頭是輕,哪一頭是重,什麼是緩,什麼該急呢?
他不知道,亦說不出,只是打心眼裡不希望公羊月受到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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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晨隨意扒了兩口湯飯,便沒了胃口,把碗筷收進庖屋,看見蒸屜裡的紅豆餅時,順手摸了一個放在懷中,隨後抄著手,在附近的林子裡走動。
陽光穿過樹隙,在棕灰色的枝幹上落下光斑,偶有翩翩的蝴蝶,披著金光飛過。樹根與斷木上生著黑菜和小蘑菇,想到在蜀南誤食見手青,晁晨不禁用腳尖輕輕碰了碰那小傘帽,微微一笑。
枝頭「咕嚕嚕」落下個紅艷艷的果子,摔在腳邊。
晁晨瞥了一眼,沒當回事,繼續往前走,這時,又飛來一果子,正好打在他後心,他狐疑回頭,不見人,又昂首上望,發現公羊月正坐在枝幹上同他挑眉。
「你怎在樹上?」
難怪方才喊早飯時並不見人。
公羊月抱劍往後倚靠,眯著眼打量他:「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
昂頭說話不便,晁晨招手:「你下來。」
「……你讓我下來的。」公羊月嘴角一勾,二話沒說躍下。只是,他不朝著空曠地方跳,專挑人撲。晁晨摔坐在地上,他趁勢枕著人大腿,耍賴不起來。
晁晨著實想不到,好好一個殺伐果決不見血的「魔頭」,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