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要易容呢?”紫顏輕笑,朝她扮個鬼臉,轉而說起他事,要長生跟了元闕歷練,側側無不應允。
千姿如此信任,紫顏並不欲與桫欏多見。王后是能夠窺視人心的巫女,那些片月纖雲的往事,揭開了徒見傷疤,再想無益。他既無事,念頭就移到長生身上,想到長生隨皎鏡學醫,與丹心聊煉器,又長期在側側和姽嫿旁薰陶,傅傳紅的畫也見得極多,就差墟葬與元闕這兩門手藝毫無基礎。墟葬要陪娥眉母女,不是很得閒,元闕雖忙卻沒徒弟,不妨先塞過去,從他手上兼修兩家之術。
當下紫顏領了長生去尋元闕。因著諸師入城,元闕為了與丹心近些,不再住匠所,搬到景緻怡人的天淵庭內,與眾人做鄰居。紫顏和長生悠悠行過一片錦繡雜陳的長廊,就到了元闕所在的庭院。
疏朗潔淨,遍地書香,長生看直了眼,元闕在此生活兩年,竟似搬了一家書院在內,想到自身憊懶,不免赧顏。
紫顏備的禮不輕,文房四寶皆是珍奇之物,盛在描金漆的松蘭芝草文具匣裡,上層有玳瑁管的紫毫筆一對,清露晨流綠玉硯並翠靈脂五彩墨,玉石水丞,瑪瑙螭龍鎮紙等物,下層疊放了銀光紙水紋紙,還有象牙雕雲龍紋裁刀一把。
元闕驚道:“哪裡要這許多貴重東西!”堅辭不受,紫顏笑道:“新近知道你和艾冰相識,這是他打點來的,兩份心意在裡面。聽說他的院子是你畫的圖紙,你們是知交,不必如此生分。”
元闕苦笑,為了那麼個院子,艾冰不知塞了他多少豪禮,連出席盛典的錦衣吉服也有幾套,想是看不過他清苦自律,當下只能收了。
紫顏道:“我讓長生跟了你多學些東西,縱然不能打個下手,多看看也好增廣見聞。”長生上前拜見,看著就是好學的模樣,元闕忙道:“這自是極好的,我也想多點見識,聽聞先生易容術很神奇,要有機會,叫我觀摹才好。”
紫顏笑道:“若非我近日精神不濟,耗不得久,我也想每日瞅著你建皇宮,到底是難得的盛事。至於易容,不算得什麼,畢竟有個臉模子在,你們平地起高樓,才是本事。”
元闕輕輕一笑,圓臉憨態可掬,“我這輩子沒什麼大志向,如果天下人都有屋可住,不至流離失所,我這個做匠人的就再無遺憾。”
這是他對璧月說過的志向,作為玉闌宇出身的匠人,多次提起這個如同誓言的願望,就如打下了地基,最終要蓋起樓閣。身為人子,元闕別有另一番懷抱,那是他心中堅韌的牢籠,束縛自身之後,必將有一天將桎梏多年的仇恨釋放出去。
紫顏凝眸看他,清冽的眼神彷彿望到古井之底,察覺一絲絲微瀾輕蕩。元闕忙移開目光,和氣地端詳長生半晌,“既是先生的高徒,學問想來不少。”
長生慌忙搖手,“哪裡哪裡,我只是粗淺學了一點東西,不敢獻醜。”他不是不氣餒的,獨自一人時,易容術彷彿可以拿出來炫耀,可一旦在紫顏身邊,便如米粒之珠,再無光華之色。
元闕笑了笑,道:“先生府上出來的人,豈有不好的?別說艾冰,在蒼堯已是一方豪傑,長生你看來也已繼承衣缽,更有觸類旁通的靈巧心思。對了,聽說原先府上有個叫螢火的管事,今次怎不見來?”
長生耳根一熱,心中長嘆。紫顏臉上溫潤的笑意,變得意味深長,“我向來不拘人,誰想走都是自便。不過,他知我會來,想是在往蒼堯趕了。”
元闕的眼亮了一亮,長生很是歡喜,微微有些腹誹,少爺竟沒透出一絲口風來。
這時側側也來拜會,著玉簪捧了十幾只毛茸茸的貂皮風帽並銀鼠護耳奉上,對元闕笑道:“長生去叨擾你,原是該大謝一場。我手邊暫時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正巧先頭路上做了些小玩意,你們上工時避避風雪,等我緩上一緩,再好好置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