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麼特別的,她只是要了好酒罷了。
君煦翻身仰面躺在躺椅上,滿樹的梨花就那樣開在陽光之下,金色的陽光勻染著晶瑩的花瓣,蓬勃而寧靜,一晃一晃的倒映在君煦潭水一般的眼眸中。
童離走出屋子,鬼使神差的走到她身旁。長這麼大,這是他頭一次感到孤立無援,從前就算在戰場上孤軍奮戰,他也知道,在遙遠後方有他的家人,他們會來接應他。
而今,以叛國者的身份深入虎穴,童離感覺回頭一片蒼茫,偌大天地之間一切都消失了,仿若只有君煦還是觸手可及的。
她就那樣自在的仰躺在椅子上,一手垂在身邊,緩緩的搖晃著酒杯,一手背貼著額頭。時而有梨花瓣輕輕的飄落。君煦微微的翹著嘴角,這個女人好像是深山裡的一個妖仙,懶散的躺在自己的領地裡,相攜這千年一瞬絕美的春光。
童離這幾天的悶氣徹底消散了,不知道為什麼,從那次可以以假亂真的生死相隨之後,他很難再像從前一樣對著君煦口不擇言。看見她,便想靠近她,靠近她就想。。。。就想與她溫暖的相對,想要。。。。安慰她,抱緊她。童離不自在的別開眼睛,咳了一聲。
君煦微微遮住陽光,目光掃過來,淡淡一笑
“要不要過來一起喝酒?”
童離略微躊躇了一下,快步走過來,轉身坐在君煦椅子旁,一把將君煦手裡的酒杯奪過來一飲而盡。君煦有些訝異的輕輕看了一眼童離身邊觸手可及的酒壺酒杯,無奈的拍了拍童離的肩膀
“稍安勿躁,小將軍”
童離的鳳眼斜了他一眼,君煦目光有些尷尬。她也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此時盯著她和童離呢,可是。。。。這麼貌似和平的時候,讓她。。。想想就打寒戰。沉默了一小會兒,君煦合上眼睛放鬆了身體躺著
“你怪我,離兒”
這聲有些低沉悅耳的離兒一出口,兩個人均是一顫,童離的臉慢慢的變成了粉紅色,一雙炯炯有神的鳳眸漸漸翻了水光,宛若春風帶過,吹起漣漪。君煦則是拼命抑制著要撫平雞皮疙瘩的衝動,合著眼睛冒冷汗。
風搖落了更多如雪的花瓣,君煦感覺有東西輕輕的壓在了她身上,手中落入如水般的沁涼的髮絲,她能感覺到胸前童離加速的心跳,溫暖的呼吸。
君煦微微的皺了眉,輕輕的嘆息,慢慢的撫上了他的頭,這也。。。。僅僅是個孩子啊,彩寒十二,她這個身體十八,那這個童離多大?多大的孩子,就這麼在權利和陰謀中被犧牲掉了?
輕輕的撫著他的頭
“離兒,多大了”
童離有些委屈,將臉埋在君煦胸前
“十六”
“十六。。。”
君煦輕輕的皺了眉,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吃過苦,從此不管看見任何人吃苦都覺得理所應該,習以為常,另一種則是因為自己吃過苦,總是想要在別人吃苦的時候替他擋一擋遮一遮,君煦屬於後者。
黎舒涼經常嘆息她,君煦,你不是救世主。
君煦張開眼睛,看著頭上的一簇一簇的梨花,輕輕的拍著童離的背
“放心,我會幫你離開這裡的。。。”
能幸福的,就幸福吧。
在那一生裡,有多少人,曾對她君煦伸出過溫暖的手?曾給她君煦最純淨的感情?太多太多,多到,君煦可以原諒,可以理解太多事情。
也許,君煦本是個魔鬼,可,她是個活在感恩裡的魔鬼。
童離一動不動的躺在君煦懷裡,閉上眼睛努力忘記,他身下這個人中了毒,努力忘記他身下這個許諾幫他離開的人,是他和姐姐計劃中永遠不會離開益州的犧牲品。
童離緊緊的攥著拳,她是騙你的,她騙你的,不要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