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望著她單薄的背影,皺了皺眉。按理說她是好是壞都跟他沒關係,可或許是她太可憐又太懂事,他無法坐視不管。他只有師母一個異性長輩,師母也可靠,要不請師母過來提點提點她?姑娘家到底如何養,他也不懂。
唐景玉很快去而復返,宋殊邊幫她上藥邊跟她說話:“你真的十四了?”看她個子不高,會不會謊報年齡了?
唐景玉詫異他為何問這個,點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宋殊就如同跟她講課一般淡然地道:“上次老郎中說你身體可能還有一些隱疾,都是姑娘家的事,我不好打聽。你女扮男裝,也不好冒然找個婆子洩露身份。這樣吧,我有位長輩待人和善,你願意的話,我介紹你給她認識,若你們投緣,以後你有什麼疑問都可以找她請教。”
他說得平靜,唐景玉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
就她所知,宋殊只有一位異性長輩……
“那人是誰?”唐景玉情不自禁地問,問完了覺得不妥,忙補充道:“掌櫃待唐五恩重如山,只是唐五身份低微,貴人未必願意照顧我,太麻煩的話,掌櫃不必為了唐五求人的。”
此事宋殊還得去莊家走一趟,沒有得到莊夫人應允前,他確實不好說太多,免得小姑娘空歡喜一場,便道:“我知道,今日我去問問她的意思,如果她願意幫你,改日我帶你過去拜會。”
唐景玉低頭,本意是不想讓宋殊看見她眼裡的淚,未料這一低頭那淚就掉了下去,正好砸在宋殊手背上。唐景玉嚇了一跳,知道宋殊愛乾淨,忙用袖口幫他擦掉,扭頭道謝:“唐五失態,讓掌櫃笑話了,只是自從我父母過世後,從來沒有人對唐五如此好過,唐五真的很感激掌櫃。”
投奔宋殊,是趕巧碰上他收徒,她只想借他立身,沒想竟有機會透過宋殊跟外祖母見面。
“舉手之勞,你不必如此。”宋殊不知該如何安撫她,幫她綁好紗布後站了起來:“我去竹林那邊練功,你回去再睡會兒吧。”
唐景玉低頭應下。
早飯的時候,唐景玉已經恢復了正常,見飯桌上擺了一盆紅花黑豆鯰魚湯,就知道這是特別為她添的菜了。湯是暖的,喝到肚子裡就更暖了,唐景玉朝宋殊感激地笑笑,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外祖母了,嘴角笑容就沒有斷過。
小姑娘如此期待,宋殊就更想快點落實下來了,上午教課,午飯過後便去了南山書院。
南山書院佔地極廣,裡面亭臺樓閣雅緻清幽,莊家人住在書院後頭。
“豫章今日怎麼想著過來了?”莊寅在走廊裡逗鳥呢,見馮管家引著得意門生過來了,笑著招呼道。他頭髮也白了,跟莊夫人一樣鶴髮童顏,精神矍鑠,一身杭綢長袍加身,儒雅氣盡顯,眉眼裡又有一股歲月沉澱下來的威嚴,含蓄內斂。
豫章是宋殊的字。
他笑著道:“前陣子忙著做燈籠,昨天剛忙完,想到許久不曾看望恩師師母,特意過來拜訪。恩師近來可好?”
“我好得很。”莊寅將鳥籠掛了起來,跟宋殊並肩往上房那邊走,“馬上就十五了,今年做了什麼燈籠啊?”
宋殊淺笑:“十五那晚恩師就能看到了。”
莊寅笑他:“還跟我賣起關子來了,不過咱們嘉定這邊你的手藝是頂尖的,這種小比試也不用太費心,倒是明年中秋蘇州府的比試……聽說蘇州祝家揚州劉家各出了一位翹楚,無論手藝還是字畫都不遜色於你啊,那場比試關係到宋家能否代表蘇州去京城比燈,你可不能掉以輕心。”
“恩師說的是,豫章都記住了。”宋殊謙遜受教,轉而問起莊夫人:“師母呢?上次師母想做一盞仕女燈,豫章畫了兩幅,想請師母挑選。”
莊寅看向身邊的小廝:“去看看夫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