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莊夫人想跟失而復得的寶貝外孫女說些貼己話,便對宋殊道:“你先忙去吧,我跟阿玉說說話。”
宋殊頷首:“那好,我去前面鋪子裡,錢進在院門口守著,師母有何需要儘管使喚他。”
他敬莊夫人如母,並未有被人鳩佔鵲巢或喧賓奪主之感。
目送他出了堂屋,莊夫人握著唐景玉手暫且回了她的小廂房,聊聊女兒莊盈,問問唐景玉一路上的辛苦,末了跟她介紹起莊家的事情來,“你外祖父那個人啊,對我也算不錯了,是我肚子不爭氣一直沒能給莊家生下子嗣,他才納的姨娘,即便如此對我依然敬重,沒做出寵妾滅妻的事。對你娘,你外祖父是真心疼愛的,後來你娘喜歡上你父親,他雖然不喜,還是允了婚事,早知今日,我當初就該跟他一起勸你孃的啊……”
說到悔恨處,又淚如雨下。
唐景玉拿起帕子幫她擦淚,“外祖母別哭,人心易變,您也不知道父親會變成那樣。”小時候的事情她記不清了,只記得父親曾經對她很好很好,以至於後來繼母進門,她都懷疑繼母是不是給父親灌了什麼藥,才會那般疏遠她。
“好,不哭不哭,那阿玉啊,你想認你外祖父不?”莊夫人平復下來,柔聲問道。外孫女主意挺大,她想聽聽她的想法。
唐景玉抬頭,看看外祖母滿頭花白頭髮,看看她佈滿皺紋的眼角,搖頭道:“不認了,您也說了,我的身份不好暴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外祖母,您疼我,我做什麼您都願意寵著,外祖父未必,阿玉不想被人管著。再說了,他有親兒親孫,多我一個少我一個都無甚差別。”
外祖父再敬重外祖母,都沒有給她最好的生活。
莊夫人這把年紀,早就不在乎那些情情愛愛了,只是她也有過在乎的時候,也有長夜難眠的時候,後來不過是想通了,才不在乎了,所以她聽出來了唐景玉話裡的怨,也很是欣慰,外孫女知道心疼她呢。
“那就不認。”莊夫人不想勉強外孫女跟莊家那些人親近,“莊文恭陰奉陽違害你孤苦無依,阿玉放心,外祖母不會讓你白白受這份苦,你等著瞧好了。莊文禮是我養大的,是真正的君子,他跟宋殊也是好友,阿玉你敬他疏遠他都隨你。他有二子一女,莊誠十五歲,莊讓八歲,莊樂十二歲,都是好孩子,阿玉喜歡將來見面時就認識認識,不喜歡外祖母也不勉強你。”
“他們真的對外祖母好嗎?”唐景玉靠在老人懷裡,小聲問。
“是啊,得知你娘跟你的死訊,我差點也挺不過來了,是他們一房日夜照顧我逗我開心,外祖母才熬過來的。”莊夫人摸摸小姑娘腦袋,語重心長地開解道:“阿玉,看人不能看人的出身,要看這個人,你如何選擇外祖母都不管,但咱們要做心胸寬廣的,這樣日子過得才舒坦,知道嗎?”
唐景玉點點頭,“外祖母放心,阿玉都懂的,只是大房那邊,還是算了吧。”莊文恭到底是莊寅的長子,老頭子那麼看重子嗣,豈會因為一個已故的女兒和外孫女就跟長子決裂?外祖母在莊家的地位全靠莊寅的態度,她不想連累外祖母。
莊夫人笑了,“傻丫頭,外祖母還用你指點?心裡都有數的,再說外祖母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當初我叮囑莊文恭照看你,發現唐家對你不好便接你來嘉定,可他回來時說你好好的……他如此欺瞞我,我豈能當沒有發生過?”
唐景玉還想再勸,外面丫鬟忽然叩門道:“夫人,姑娘的屋子收拾妥了,熱水也備好了。”
莊夫人便牽著唐景玉站了起來,“走,今兒個讓外祖母幫你擦身子,好好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唐景玉臉紅了,“不用了,我自己洗……”
“你左手不能動,怎麼自己洗?”莊夫人低頭笑她,“莫非害羞了?不用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