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樹上轉了一圈,差點迷路。只好跳到樹下,尋找山水的記號。
不一會兒,荷衣發現幾棵大樹的樹幹上,有被刀削過的痕跡。
他們一路追了過去,行了大約小半個時辰。
突然站住。
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新挖的大坑。
好象已猜到那是什麼,荷衣渾身開始發抖,抖得很厲害。顧十三一把扶住了她,兩個人一起走到坑前。
挖出來的土幾乎還是嶄新的,整齊地堆在一側。
兩柄金魚吞口的單刀直直地釘在坑邊,鮮紅的刀穗上繫著三塊元寶和一疊銀票。一旁的樹幹上是九個鐵劃銀鉤的大字:“拿銀者,請填我一抔土。”
她渾身發軟地靠在樹杆上,喪失了往下看的勇氣。
她已不必再看,因為身旁的一塊巨石上,又有六個剛勁的大字:“山水、徐衎之墓。”
她的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狂湧而出。
表弟平靜地躺在坑內,山水的屍體在他的右側,已然掩埋完畢,只有一隻手露出來,緊緊地和表弟的手握在一起。
她忽然感到一陣窒息,一陣說不出的沉痛,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顧十三嘆了一聲,輕輕跳到坑中。
坑中人已死去多時,屍身已然完全僵硬。
“他好象並沒有受什麼外傷。”他黯然地道:“不過,這山谷裡可能有殺人的瘴氣。”
荷衣顫聲道:“他為什麼不走?他明明可以走的!”
“我們並不瞭解他們。”顧十三長嘆一聲。
她抽起那兩把刀,放入坑內,幫著顧十三一起將一旁的黃土推落。
黃土是潮溼的,裡面全是樹葉和草根,坑中已聚了不少昨夜的雨水。
以致於表弟的手指都已補水泡得腫脹了起來。
她抬起他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心中一陣痠痛。
然後她看了他最後一眼,便將他掩埋了起來。
站起身時,她感到一陣頭昏,連忙道:“這裡果然有瘴氣,無風以前曾提起過。他說那是蚺蛇瘴,身子不好的人,在裡面呆上一兩個時辰就會死,身子好的人也挺不過半日。……可是……可是……”她泣不成聲:“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表弟不肯走……”
天地寧靜,他最後的樣子竟是那樣地從容和安祥。
除了沉默的死者,誰也不能給她答案。
“這世上我們不明白的事情原本很多。”顧十三又嘆了一聲:“只要他們自己明白就行了。”
她的頭腦一片混亂,淚水還在不停地往外流,一種不知所以然的悲傷攪亂了她的心。
兩人在墓前默然無語,垂首多時。荷衣又看了一眼巨石上的字,對段十三道:“原來表弟姓徐,那個字是什麼……我卻不認得。”
“我也不認得。”顧十三道。
第十二章
暴雨傾盆,遠處的江面電閃雷鳴。
一道弧光劃過,照亮陰霾四布的天空。狂風呼嘯,樹木彎折,豆大的雨點打在芭蕉上,又彈到窗紙上,似乎要穿窗而過。
已是凌晨,卻沒有一絲曙光……
冷風透過窗隙和層層的窗簾曲折地吹了進來,帳前燈火搖動,暗而復明。
他渾身僵硬地躺在床上,閉目聽著屋簷上滴噠作響的雨聲。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荷衣一去不返,沒有任何訊息。
她走的第二日,他便不顧一切地乘船追了過去。
那一日北風呼嘯,江中大浪滔天,船在江中的顛簸得很厲害。他的身體即使是在最健康的時候也不能坐船,他暈得很幾乎要將五臟六肺都嘔吐出來。
勉強堅持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