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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娜思也愛上了他。不久之後,索西亞求婚,她同意了。娜思跟索西亞說她曾經在波貝鎮工作,跟一位美國新聞記者是朋友,但是她不敢承認曾經當過妓女,更不敢說她艾滋病病毒檢驗呈陽性。心中的秘密時時啃噬著她的良心,但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實話。

婚後不久,娜思懷孕了。帶菌孕婦要是在分娩前服用衛滋這種藥物,生完孩子後也不喂母奶,就可以大幅降低母體垂直感染的風險。但這樣一來,她就得告訴丈夫她感染了艾滋病病毒,而且是在從妓時感染的。看著娜思和索西亞夫妻經歷這些,我們感到非常心痛,因為索西亞是如此深愛著這個秘密危害他及他們孩子性命的女子。

一天下午,我們坐在他們家外頭聊天,索西亞跟我們說他父母瞧不起娜思,因為她曾經在餐廳工作過,他們認為女孩子做這種工作是很沒面子的事情。“我父母氣瘋了,因為我告訴他們我會愛娜思一輩子。”索西亞說,“父母永遠不准我回去了,說:‘選娜思還是選我們,你自己看著辦!’我父母想把我們分開,把我送去馬來西亞,但是在馬來西亞雖然吃得好住得好,我還是非常想念娜思,我必須回到她身邊。就算惹上麻煩,也永遠不會離開她——即使捱餓,我也要跟她在一起。”

聽到這一番公開示愛的表白,娜思看起來心事重重,但是當他們四目相對時,便一起笑了起來。這原本該是娜思人生的巔峰,但是她骨瘦如柴,滿臉病容,似乎已經進入艾滋病晚期。

“她變得越來越虛弱了,”索西亞擔憂地說,“通常孕婦會想吃東西,但是她食慾沒那麼好。”

索西亞走開的幾分鐘,娜思轉向我們,滿臉憔悴。“我知道,我知道,”她低聲說,聽起來內心正經歷一番天人交戰,“我想跟他說,我試著跟他說,但是他那麼愛我,他該怎麼辦啊?”她搖著頭,哽咽了起來,“這是第一次有人真心愛我,我開不了口。”

我們跟她說她要是愛索西亞,就得跟他明說。索西亞回來時,我們試著把話題導向娜思的健康。“你們夫妻倆都應該在生產前做艾滋病病毒檢查,”尼可建議道,語調故作輕鬆,像是隨意地提起,“感染方式無奇不有,現在檢查是最好的了。”

索西亞溫和地微微一笑,不屑地表示:“我確定我太太沒有感染艾滋病病毒,我從來不和其他女孩出去,也沒上過妓院,她怎麼可能感染?”

我們後來又去拜訪過娜思好幾次,給她帶食物和奶粉,讓她吃得有營養一些,但是我們每一次看到她都心如刀割。在妓院短短的那段時間,帶給她一個無藥可救的絕症,而這個絕症正在讓她、她丈夫和他們未出世的孩子步入窮途末路。她的生命似乎剛有好轉,卻又立刻跌入了谷底。

後來產期將至,娜思同意再做一次檢測。不可思議的是,這次的檢驗結果是:艾滋病病毒呈陰性。這次的檢測比上一次還先進可靠,娜思之前確實看起來病重憔悴,但可能是結核病、寄生蟲或精疲力竭之故。無論如何,她沒有艾滋病。

結果一出,娜思立刻覺得好了起來。她體重眼看著增加,很快地看起來更健康了。索西亞的父母因為孫子即將出世,原諒了他們夫妻,全家再度團圓。

2007年,娜思生了一個大胖兒子,看起來強壯又健康。娜思在院子裡抱著他時,眼裡散發出喜悅的光芒。2008年年底,我們全家順道再次拜訪娜思和她先生,她把她兒子抱出來給我們的孩子看,小傢伙搖搖晃晃地走路時,娜思樂不可支。她回到學校,修習美髮的最後課程,她婆婆打算買下一間小店面,讓娜思經營美容美髮的小生意。“我知道店名要取什麼,”她說,“就叫作‘尼可與伯納德9’。”在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與障礙後,她又重拾了生命的重心。那名曾經在妓院裡恐懼得發顫的女孩,已經被永遠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