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一天,帶他走的,最近似神的人來了。
人的頭腦是宇宙,感情是複雜的行星引力,裡德爾無法計算究竟是哪些星辰相互作用創造了擱在他眼前的複雜作品。
他的管家難以解剖。
即使把頭髮剪得露出頭皮,裡德爾的視線也穿不透堅固的腦殼。
“你想解剖我,解剖完了你就可以心滿意足地開始解剖另一個東西了。”波特煩於被糾纏時甩下這判詞。
“如果你能配合點,我們早就把問題解決了。”裡德爾手指躁動,的確搞不清是想拿畫筆還是解剖刀。
他們已困在裡德爾府中相看兩厭太久,不,或許稱不上厭惡,只是心煩。裡德爾看見波特就覺得煩躁,波特更是被悶久了沒有好氣。
這就是逃犯的日子。
裡德爾不得不承認鄧布利多的遠見——波特沒法過這種日子。他的教父就是某天忽然衝出去被蘇格蘭場擊斃的,當天報紙頭條上在其名字前冠以“瘋子”,甚至有人採訪鄧布利多,問這位曾經前途無量的優秀學生是否有瘋狂傾向。波特身上也有隨時會爆發、衝出裡德爾府隨便撞向哪個警察的槍眼的特質。
“我不是個模特了,現在,以後,都不會是。”波特重申這已對裡德爾說了無數次的宣言。
“你害怕和我的關係又變成和鄧布利多的關係一樣。”裡德爾譏誚道。“害怕會忍不住祈求我更進一步,是不是?”
波特嘆氣,“如果我對你有興趣,每天早上我都有機會,不用祈求你。”
他暗示的是每天早上給醒裸睡的裡德爾遞咖啡這一任務,裡德爾很滿意由此可見自己至少給波特造成了精神壓力。
遙遠的敲門聲擾亂了他們。波特擱下掃帚離開畫室。
一整天,萊斯特蘭奇夫人陷在沙發裡黑髮散亂像個女巫,她靜止不動,除了嘴巴,我丈夫的視線從來不會在我身上停留超過五秒,她抱怨,現在你也是這樣。裡德爾在顏料旁磨蹭半天,又在畫布前改來改去。她沒有表示不耐煩,對他說最有魅力的男人都在戰場上,而和平時期最有魅力的男人則是畫家。獵人、掠食者的銳利眼神,手臂上因為常年使用筆刷而精悍又不失優美的肌肉弧度,手指平穩有力的筋骨,面板裡洗不掉的松節油氣味,讓他們成為原始力量與冰冷智慧最勻稱的結合體。自然界所有的雄性都是藝術家,而畫家的優勢太強烈了,當一個男人專注地為你作畫時,你沒可能不對他動心。
她全心全意地膜拜他,他們曾探索彼此的身體,在他畫不出畫的時候。
但只要想到波特這個已被自己囚禁的逃犯為了避免被發現而在樓下待著,不發出任何聲音,裡德爾對她就失去了興趣。他會看著她的眼睛想,是否波特看著鄧布利多時也是這種眼神。
不要這樣看著我。
他嘶聲說。扔掉調色盤握住她的脖子,帶有施虐欲地收緊手指,那種眼神在瀕死時居然也沒有變化,只是湧出了生理淚水。
為什麼?
他放開她後在她的咳嗽聲中問。
她咯咯笑著,瘋狂地打滾,甜膩聲音在府邸中幽靈般遊蕩,似乎已留下指甲刮過牆壁的劃痕。
她離開後的夜晚,波特上來拖地,顏料黏在地板上花了他不少時間,來回換了四桶水,臉頰因為上下樓梯而自然泛紅,襯得眼睛更為碧綠。裡德爾一直喜歡蒼白病態的面板顏色,此時卻發現了新大陸。
“做我的模特吧,”他真誠地說,“就今晚。”
或者就坐在這裡讓我看著你。
他繼續說。
波特注視著水桶裡尚未恢復平靜的水面。
“裡德爾,”他壓抑地說,“你追求什麼目標時會心無旁騖,忘掉一切。你和鄧布利多在這方面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