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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救濟?

然師兄不這樣想。他們千里迢迢下山歷練,其一為開拓眼界,其二便就是師門為善美名流芳,眼見著饑民接踵而來,師兄哪裡肯放過?

可也都說災民打蛇隨棍上,有時不救濟還則罷了,一招就出事這話一點不假。

往日都是搶饃饃搶衣裳,好好的師門便袍,帶幾件都不夠給人撕的。今次卻叫他們師兄妹兩個始料未及,別人是要往他們懷裡塞孩子。

還是那一家五口,一聽聞如此體面的師兄妹二人皆出自九華,登時使盡渾身解數,要把自家孩子往外送。

誰叫那九華山也是響噹噹的地兒,鄉間百姓真懂得九華之於江湖的地位倒未必,可既有錢下山賑災,料多養個孩子不難罷。

但道理哪有這樣算的,誰家吃不上飯都把孩子送來他們養,那九華遍山跑的就非是猴子,而是熊孩子。

伍雀磬師兄妹說什麼不肯接手,那父母二人也是哭天抹淚的,他們有三個娃,其中兩個兒郎,一個閨女,最小的還尚在襁褓。這是真活不下去了,一路流離失所什麼時候有個頭……說著就把大兒子往伍雀磬身上推,認定她是個姑娘一準心腸軟。

伍雀磬哪敢自作主張往師門領人,這方退,這方躲。那硬被擠來她面前的孩子,正是方才拿彈弓射鳥雀的,小小的矮個子,瘦得沒形,煞黃著臉,就一雙黑洞洞的眼倒是頂大的,瞪著伍雀磬,不言聲卻是咬牙抗拒的。

這沒錯,誰甘願被爹媽親手送予人,那即便一家三口抱著餓死,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這時節跟伍雀磬走了,他這輩子就再不是這家人了。

孩子長得小,心氣真當不小,便是不願意,卻也沒求沒怨,卻只因同伍雀磬最近,那生生的倔強都寫在眼中了,狠抿著唇,被伍雀磬審視著也敢不卑不亢回予她。

反正伍雀磬撐不住就要找師兄,師兄也沒奈何。他們九華派是名門正宗,九華山更不必說,道家福地,化城晚鐘,出來的都是端莊君子、自矜的女郎,何曾與人當街撕扯過,又哪敢在過路的災民圍觀下拂袖而去,沒的辱沒了師門。

竟就這樣雲裡霧裡地領走個孩子,這事情還真是鬧得沒法說。

那少年郎也不知年歲幾何,臨走前安撫了弟弟,又看了眼妹子,父母在他身後哭得倒抽氣,撕心裂肺喚著不捨。

他叩過頭,再未回頭。

這性子犟得叫人不喜,伍雀磬同他說:“你舉凡哼聲不願,哭聲不捨,我就還將你送回去見爹媽。瞧著,咱九華派的身法,那可是轉瞬便至。”

少年望她一眼,不去搭理。

伍雀磬年十六,按說也沒長大,見自己不受待見,拉著她師兄便走,由那小子一雙小短腿、整個人呵哧呵哧地追一路。

事後伍雀磬想,她嫌他,也非只因這一樁。那喚作馬含光的少年是個餓怕的,平日不聲不響,吃住都不麻煩人,卻活得生冷不忌。遇上荒郊野外,伍雀磬同她師兄寧願含淚餓上一二日,也絕不學災民就地取食。

馬含光也不稀罕那些叫人扒拉得所剩無幾的草根樹皮,他偏愛蝗蟲。這人取蝗而食,是伍雀磬不能接受的。

官府派人治蝗,蝗蟲過境,蝗屍便填坑平塹。那食材都是唾手可得的,天又旱,大太陽底下暴屍荒野幾日,被馬含光挑揀了積攢起來,拿個小布包掩好,就是他平日口糧。

伍雀磬簡直驚呆了。

她更恨他,是有一回師兄不在旁,她濟了災(是受了搶),自己卻快要餓昏了。誰知馬含光趁她不備,竟拿包袱皮裹了一包蝗,起了火,竹枝子串著烤,烤熟拿給伍雀磬。

伍雀磬吸鼻子,香得不能忍。她不知情,暈乎乎被餵了好幾個,咂麼著越吃越不對味,一睜眼,想把馬含光生劈了的心都有了。

剩下的都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