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農的山民,就是有時辨不清誰是誰。
她能比瞎子多看條影兒,卻還不比瞎子靈敏。
鄰家有位嬸子愛在日暮拉她搭夥,她這日走慣了門路,輕車熟路便上了門。
門一推就開,她帶了一屜肉包子,是自己閒來無事蒸的,因而進門便炫耀:“嬸子,我今日可沒將包子包露餡,個個好模樣,不信你檢查。”
她聽得有人靠近,便將手中抱著的端過去,又道:“還有我師姐捎來的山棗,可生脆了,帶來給你嚐嚐。”
說著將肩上包袱取下遞出去,又摸了胸中塞著的一個紙包,“這是肉脯。”也沒多想,一股腦兒盡往前送。
那被她貿貿然塞滿雙手之人,隔了隔,問:“還有麼?”
是把微顯沙啞的男聲,伍雀磬嚇得驚叫,喝:“你誰?!”
那人回頭將佔據雙手的吃食擱下,伍雀磬已又問道:“趙家嬸子呢?”
“他們一家回鄉了。”對面男聲雖然微啞,卻相當年輕,音色裡有股低沉柔韌的生動。
“我暫居此處,替他們照管屋前的地。”伍雀磬怔愣著聽人把話說完,微覺羞赧,“哦”了聲道:“我常來他們家搭夥,以前沒聽過要回鄉……是我擅闖了。”
粗衣清秀的少年直視她的眼,隨口道:“無妨。”伍雀磬卻已摸索著去桌邊端起她的包子,山棗也揹回肩頭,肉脯摸一圈沒摸到,就訕訕地說要走。
“在這裡。”那人給她遞到了手指邊。
伍雀磬一接又覺得怪小家子的,推回去:“這個給你吃,很香。”對方不及反應前她就拔腳走了。
房門開合,馬含光走至窗前,院子裡能見她一串小碎步疾行如風。
……
那日後伍雀磬煩悶了一陣,她素日的來往已是極少,左鄰右里再不串個門,長日漫漫她不知自己還能做個啥。
因此不多久聽聞隔鄰家有動靜,她便站在院外茫茫然對著棵樹樁問:“下地要幫忙麼,我能去看看麼?”
馬含光不知何處下手,似棘手般將她轉正了方向,“我帶著你。”
這人的聲音當真年輕,卻有股與他嗓音中年紀極不相仿的耐心與沉穩。
伍雀磬抓著他衣角,覺得春陽暖暖的很是光明。
她一路走一路問他許多事,她未能辨出他的嗓音,可巧,已過了少年變聲。
她也想不到堂堂九華弟子會被閒置到山腳種地,就與她一樣。
但無論如何,兩人平平淡淡,也算有過一段閒散時日。
☆、第4章 日久生什麼
是夜。
伍雀磬幕天席地,坐在菜地旁,問:“今晚會來麼?”
“會,每晚都來。”
她放心般點點頭,覺得有奔頭。
之前馬含光與她說山中有野獸毀菜,她問是何物,對方說不知,她便說想看。馬含光那時瞧她的眼,不知她要如何“看”,但還是捎了她來守夜。
月暈清華,夜風乍涼,他脫了件衣裳給她披著,她抽抽鼻子,“蒜頭味。”
馬含光的臉一瞬間很紅,伍雀磬瞧不見,樂呵道:“大兄弟燒菜還懂爆香,可見有一手。”
馬含光沒曾相告姓名,她學此地山民相稱的口吻,有點四不像,獨她自覺熱情親切。
馬含光話少,多數是不懂如何接她的話。
“有動靜!來了麼?”
“……還沒。”
“你見到要與我形容它模樣。”
“是野豬。”
“已經來了?”
馬含光那端未再回應,人已點地飛出,三兩下擒了拱菜的禍首,到伍雀磬身前。
“手給我。”馬含光握她的手,野豬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