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極總壇弟子近日頗為惆悵,馬護法復出,再次與宮主鬧崩,不,不崩,貌合神離更為貼切,但他們仍舊要考慮自己的站隊。宮主清洗了馬護法的勢力,看起來是東風壓西風,然護法身旁諸位長老祭司立場堅定、擁護尤為堅決,並不似牆倒眾人推的走勢。
沈邑與伍雀磬分析局勢,亦是如上說辭:“馬含光與那些人之間的結盟建立於謀害前任宮主的大罪,他們共擔罪責,自是比任何盟約都要牢靠。”
於謀害前宮主一事上,沈邑不缺功勞。但正因他被馬含光半蒙半騙地裹挾入夥,才尤為覺得愧對廖姓之人,才即便與馬含光鐵打的關係,最後都選擇了襄助伍雀磬。
只可憐他的心上人崔楚首祭司,身心都向著馬護法,倒與他成了對立。
百丈涯底,廖壁問伍雀磬:“你是否真恨馬含光,有多恨,是否甘願玉石俱焚?”
伍雀磬沒答。
廖壁又問:“你的青金鈴呢?”
伍雀磬聞言大驚:“你瘋了?青金鈴會令整個萬極宮一同殉葬!”
廖壁一扯鐵索來到她面前:“我與馬含光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令他死,不惜行非常手段。但你呢,你口口聲聲要懲奸除惡,要將萬極誅滅,怎麼,青金鈴那等萬骨同枯的大殺器你不捨得用,留著蒙塵麼?”
伍雀磬與其默對良久,終認輸苦笑:“誅滅?萬極若滅,馬含光必死。我只希望他從與中原對抗的那條路上退下來,而不是死。可他太激進,哪怕是偏安一隅,又非活不下去?當年如非萬極宮蠢蠢欲動,又怎會引來十派圍剿,你們老老實實待在雲滇不就什麼事都沒了,搞什麼稱霸武林!”
廖壁聞言笑得鬚髮皆顫:“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要兩全其美,既不願馬含光死,又不願見中原武林受我萬極荼毒。說實話,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叫你身處此位,仍然不忘心繫正道?”
“好處沒有,瞎了眼,殞了命,還身敗名裂。”
“那你還……算了,與我何干?”
“廖壁,你又為何寧願粉身碎骨也要為父報仇?天底下最歪門邪道藏汙納垢的萬極宮,不是也有似你這般幡然醒悟的回頭孝子?同理,正道亦不乏諸多道貌岸然之輩,為何我們是正,你們卻偏偏是邪?因為在萬極宮並未入侵中土之時,天下安寧,各派祥和,哪怕有陰暗之處的勾心鬥角,卻無整派俱滅,無百姓受殃,更無滿目瘡痍。而我所希望守護的那些人,我師傅、師兄師姐、馬含光……他們安好,這便足夠。是以我曾願拼上性命拔劍伏魔,為的是這些,不為正道給了我多少好處。
“至於正邪之爭,在我重生為萬極少主的那刻就已漸悟,這世上所有正邪都是相對而言。我所在意的、我要守護的,便是正;與之對立、將之毀壞的便為邪。中原各派之所以被稱正道,因他們守的是大多數人的安寧,萬極宮百年來也給了這雲滇一方庇佑,可雲滇太小,如何能與泱泱中州相比?你們要逐鹿中原,天下大亂,自然會有人守正辟邪。我區區不才,死在半道,但我一夕還魂,卻也仍願堅守。哪怕身份對調,上天給我開了天大的玩笑,也無法改變萬極毀我珍視一切的事實,所以……”
“所以你要如何對付馬含光?”
“我說過了,我只希望萬極從中土退出。於此事上,馬含光退下也不夠,必須由我來執掌萬極。”
“然後?”
“你想為父報仇,此刻有個再好不過的機會,我救你出去,你幫我一起將前事揭發。”
“妹子,不,該喚你伍雀磬。”廖壁斜睨她,“此事我日夜在想,可如若真有你所說容易,我與我爹也不會落得今日田地。”
伍雀磬略頓了頓:“來此前我也覺得尤為困難,但你方才提醒了我——”
她忽停,廖壁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