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交疊出丐幫不守承諾、殺回分壇、尋仇再戰的種種場面,直至那糊住他臉的半溼帕子自行脫落,落在腳邊,他才意識到是來自少主的殺招。
伍雀磬頗為用力甩開馬含光的手,一併甩飛馬副壇主手中並未握緊的巾帕。
那是他完好的手,指節勻稱,修長而光潔。柔輝裡五指微蜷,馬副壇主好整以暇地收回手。
“少主想來累了,近日多有奔波,若實在不濟,先行歇下吧。”
伍雀磬正直著脖子與他互瞪,哪裡累,何人要休息?她此刻只想掐住他脖子問他怎麼了;又想像昔日曾見過被負心郎撇下的絕望棄婦般,街頭毫無形象地推搡著當年的如意郎君,那是真的情真的意,為何什麼也不剩了呢?為何一個人會改變得如此徹底,失了他本當最為珍貴的所有血性?!
☆、第30章 鬧大
“若少主是怪屬下先前冒犯,那時情勢混亂,許多舉措迫不得已,為少主安危計較,我並不後悔向您出手。”馬含光道得平靜。
伍雀磬卻絕沒有他這份安之若素:“你殺了多少人,誰跟你計較這個?!”
馬含光眸色微沉,他並不樂意對方舊事重提,尤其官勇等人尚未離去,看似關心少主,實則是要看他馬含光扇了少宮主一巴掌之後的下場。
鬧,趕緊鬧孩子,鬧得馬含光收不了場、下不了臺,就普天同慶萬事大吉了,官勇心底美滋滋期冀。
馬含光卻與他在意的點截然相反。馬含光並不怕與伍雀磬鬧翻,一個羽翼尚軟的黃毛丫頭能於自己手下掀出什麼風浪,他擔心的反而恰恰是她的羽翼未豐。
血脈尋回,但未至總壇也未得現任萬極宮主的認可,伍雀磬充其量只是個半吊子繼承人。萬極宮是魔道,可魔道也有規矩,有些更是鐵則,比那些名門正派自詡的森嚴禮教更為苛刻恐怖。
叛徒,從來都是萬極宮最不可原諒的存在,這也包括對敵人的包庇、輕縱、甚至心軟。
伍雀磬年幼,心性未堅,見了殺人流血難免生出憐憫,以其多年身處青竹門的薰染,為無辜之人抱打不平、對馬含光下令屠殺滿腔憤憤並不稀奇。她此刻人在分壇,如此反應尚算不得扎眼,可如若此舉被有心人所見,添油加醋傳回雲滇總壇,那麼少宮主還未返宮,這維護丐幫、倒戈萬極死敵的名聲便已遠揚,他日之路不說難行,受阻卻是不可避免的。
是以伍雀磬如何惱怒,馬含光並不預備接她的話。
然而對方顯然也不預備如此輕易掀過這一頁,馬含光替伍雀磬理儀容她不願意,大夫來了她死活不給看,張書淮捱到床前勸她:到底生誰的氣,鬧誰人的彆扭?伍雀磬死活把人往外趕,自己因受了詢問,又被分壇高層幾個大男人這番呵護,貿貿然竟紅了眼,早先乾的臉頰又被眼淚浸了,她死死盯馬含光的臉,胸口因攢著的那口氣砰砰直跳。
馬含光被鬧得厭煩,也看出來了,這戲不收場,官勇是帶著心腹打算在此常駐。
他因而對伍雀磬冷斥:“丐幫弟子抑或儒溪村民,沒人說他們不無辜,但作為我萬極日益壯大的阻礙,那些人該死,我也殺得合理。少主如此憤懣不甘,是丐幫呆久了,分不清敵我親疏了?”
伍雀磬原本已極力剋制,聽此語火蹭地又上了來。“何謂敵何謂我?馬含光,你、包括這整間萬極宮,統統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瘋子!沒錯,丐幫礙事,儒溪村擋路,反正天下人只要不歸順萬極統統都該死,那麼我呢?當初是我與我娘主動投奔的丐幫,從一開始就沒人想要與你們為伍,我不稀罕當這個少宮主,我也看不慣你們為達目的滿手血腥,試問這樣的我礙不礙事,馬含光你是否也準備殺了我——”
啪!這一聲重物擲地,伍雀磬一愣,他床前站了一圈的眾高層一愣,馬含光卻是面不改色。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