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何等好身手,一臂便從後將她攬住,另一手持粥,聲音便挨著耳側,嘶啞的,就似要鑽進她的耳朵眼裡。“我煮了一個時辰,至少味道該是好的,師姐氣的是我,何須與自己肚腹過不去?”
“你煮了一個時辰?”伍雀磬斜過目光瞪他,“我不是讓你好生休息麼,你當本宮主是用肺說話麼,馬含光你起開,我不想理你!”
她推拒的幅度巨大,若換旁人,那粥早已端不住,唯那眉眼間甚是溫和、甚至不見惱意的馬含光卻仍將它端得極穩,湯汁不濺。哦不,濺了一滴,燙了馬護法手腕,燙了伍雀磬的眼。
她心疼,卻見他望來,頓時回了他記冷眼。
馬含光垂眸低嘆了聲,索性舀了一勺粥進口,湯匙與碗隨手放去了身後桌面,並步朝伍雀磬而來。
伍雀磬還在想:你敢?!然而對方已捏她下巴,嘴唇順勢堵上了她的嘴。一霎那,一股雷殛般的電流席捲全身。那人的唇從不會這樣燙,口腔也從未如此得溫暖,伍雀磬怔愣著甚至未曾躲,牙關也忘了咬——都是粥!她想著,便被對方順勢將那口粥餵了進來。香桂的氣息頃刻漫溢,順喉下流,一路溫熱入腹。
伍雀磬雙手便保持著抵住馬含光前胸的姿勢,直至他略撤了身,留了半個指甲蓋那樣咫尺的距離,笑問:“如何,是不是有胃口了,嗯?”
他由鼻腔裡哼出的那個“嗯”,香氣繚繞的,柔軟的,令伍雀磬的心今日第無數次地顫了又顫。
“想讓我一直這樣餵你麼?”明顯就是仗勢威脅,經了馬含光的口,卻竟似抵額相吐的情話。“來,過來吧。”他勾她的腰,半是脅迫地將人押回桌邊。
伍雀磬僵著臉,有些放棄般地聽天由命。馬含光坐來身旁,端粥於手,垂眸輕攪幾下,勾唇淺笑:“剛好,不冷不燙。”
他舉勺喂她,伍雀磬裝個樣子東躲西避,最後還是乖乖張嘴咬住了調羹頭。
馬含光笑贊:“這才乖,吃飽才有力氣同我生氣,不是麼?”
伍雀磬冷哼,從第一口清粥勾動了味蕾,她便已然餓了,否則才不妥協。而那粥裡綿密芳香的口感,竟還帶著馬含光方才清淺一吻的悠長韻味,仿似是那花香,又仿似不是,明明無處不在,卻又淡薄得難以捉摸。伍雀磬拼命忍下想要咂嘴回味的衝動,於馬含光的笑望中一口接一口將粥吃得精光。
“是有些淡了。”他探身來舔她唇角的清汁,在她大發雷霆前便又坐直回去,問,“今晚想吃什麼,我做給你。”
“不要。”吃飽了,果然還是應該繼續戰鬥。
“好,不要。”馬含光竟也沒糾纏,探出的手穿過她臉邊髮絲,手心將她大半臉頰慢慢托住,略停頓稍許,笑著望入她的眼,“那便由我來決定菜色。”
“馬含光,”她見他笑得歡,納悶,“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臉皮厚過城牆?”
他不以為意,將人拖去梳妝,又從後將人抱住,這回抱得有些久,銅鏡裡能映出他繾綣似水的一抹笑痕:“對不起……害得師姐擔心,我已知錯,師姐若要氣,氣我便是,卻不可再拿自己身子賭氣。”
伍雀磬哼:“我才不賭氣,我氣的就是你。”話畢甩甩袖子走了。
……
傍晚一踏上武王峰,廖宮主便被侍衛請去了崖邊飛來石上所建的涼亭。
月滿中天,亭中已擺好酒席,伍雀磬上前一步,愣了愣。那玉盤中擺的蘿蔔似的兩個比翼雙飛的是……鴛鴦?隔壁那盤……是鸞鳳?她左顧右盼找到了琴瑟、化蝶的擺盤……正中還有鍋沸在火上的燉盅,伍雀磬取長勺撈了撈,呃了聲,盅裡大小食材但凡能撈起的,便全被切割成了心形,就連那一口一個的菌菇,正當中也被人鏤刻上了一顆心。
伍雀磬丟勺,手捂臉,自語:“